姜浩按照资料上的地址找到北巷胡同时，夕阳已经西斜，金色的余晖洒在胡同两侧的灰墙上，给这条老巷添了几分暖意。
他没着急走进胡同深处的“便民仓买”，而是在巷口的老杨树下站定，悄悄观察着。
仓买门口摆着几箱啤酒和饮料，一个穿着灰色工装的男人正弯腰搬着纸箱，额角沁着汗珠，一会儿往店里运方便面，一会儿又出来整理门口的货架，20分钟里几乎没闲着，这人正是方宇。
姜浩深吸一口气，整理了一下衣角，才缓缓朝着卖店走去。
推开门的瞬间，“叮铃”的门铃声响起，货架上摆满了零食、日用品，空气中还飘着淡淡的零食香味。
方宇正蹲在地上清点货物，听到铃声抬头看了一眼，笑着问：“兄弟，买点啥？”
“给我拿一瓶矿泉水。”
姜浩走到货架前，故意放慢语速，目光却悄悄打量着方宇——他比照片里胖了些，眼角有了细纹，看着比实际年龄沉稳不少。
方宇起身从冰柜里拿出一瓶矿泉水，递给他：“一块钱。”
姜浩接过水，付了钱，却没立刻离开，而是拧开瓶盖喝了一口。“方哥，其实我不是来买水的。”
“我是姜海的弟弟，姜浩。”
“姜海？”
方宇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，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，压低声音问：
“你……你找我干什么？”
看到方宇的反应，姜浩心里更确定他知道哥哥的情况，连忙上前一步，语气里满是急切。
“方哥，我想问问我哥的最近情况。”
“你最后一次见他是什么时候？你们当时发生了些什么？我爸妈年龄大了，身体也不好，这几年天天惦记我哥，可我哥那边一直没有消息，我这次回来，就是想找到他。”
他说着，眼眶微微泛红，声音里满是恳求，“方哥，你跟我哥是老同学，当年又一起去了广州，你肯定知道些什么，求你告诉我吧。”
方宇听到姜浩提起“找姜海”，身子猛地一僵，原本还在整理货架的手瞬间停住，眼神下意识地往门口瞟，明显是想躲闪。
他往后退了半步，后背撞到堆满零食的货架，几包薯片“哗啦”一声掉在地上，可他压根没心思捡，只是涨红了脸，磕磕巴巴地提高了音量。
“我……我不知道你哥哥在哪！我上哪知道去！”
“你……你快点离开！再不离开我……我要报警了！”
他的声音又急又慌，甚至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颤抖，眼神死死盯着姜浩，像是在驱赶什么麻烦，完全没了刚才接待顾客时的平和。
其实在姜浩说出“找哥哥”的那一刻，他心里已经预判到方宇不会轻易松口。
万娜之前就说过方宇支支吾吾不肯说，可他还是被方宇此刻的反应震惊到了。
记忆里，万娜说过方宇上学时是个老实巴交的内向小伙，如今开着仓买，看着也像是踏实过日子的人，怎么一提到姜海，就激动到近乎失态？
甚至要用“报警”来驱赶自己？姜浩站在原地没动，目光平静地看着方宇。
他越是激动，越是坚决闭口不谈，就越说明当年在广州发生的事不简单，也越说明他知道关键信息。
是什么原因，能让一个看似老实的人，对老同学的下落讳莫如深，甚至不惜撕破脸？
是怕牵扯出自己当年的责任？还是担心说出真相会惹来麻烦？无数个疑问在姜浩脑子里盘旋，他知道现在再追问下去，只会让方宇更加警惕。
他缓缓弯腰，捡起掉在地上的薯片，轻轻放在货架上，语气放缓。
“方哥，我没别的意思，就是想找我哥。”
“你要是真不知道，我不打扰你做生意了。”
说完，他转身朝着门口走，心里却已经有了盘算。
看来得再想办法，从方宇这里找突破口。
方宇刚才的反应太反常了，他一定藏着关于哥哥的关键线索，绝不能就这么放弃。
推开门的瞬间，“叮铃”的门铃声再次响起，姜浩回头看了一眼——方宇还站在原地，脸色依旧紧绷，正死死盯着他的背影，眼神里满是复杂，有慌乱，有警惕，还有一丝难以察觉的愧疚。
傍晚时分，县城老城区的“老菜坊”饭店里热闹起来。
乔一鸣特意张罗了一桌高中同学聚会，包厢里摆着一张圆桌，桌上已经上了几道硬菜——红烧肘子、铁锅炖大鹅，都是当年大家常凑钱吃的家乡味。
乔一鸣没提姜浩帮忙抓毒贩的事，毕竟有保密纪律，只笑着跟众人说。
姜浩刚走进包厢，就被熟悉的喧闹声包围。
高中时，他本就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——篮球、足球、排球样样精通，还是校队主力，每次比赛都能引来一群女生围观。
学习成绩也稳居前列，性格又爽朗，身边总围着不少人。
时隔多年，同学们再见到他，热情依旧不减，纷纷拉着他入座。
酒过三巡，话题渐渐转向了“现状攀比”。
坐在主位旁的赵明，毕业后进了政府机关，几杯酒下肚，话就多了起来：“我现在跟咱们县住建局的王局熟得很，上次吃饭还跟他聊起项目；还有国土局的一把手，那也是我哥们，有事打个电话就能办。”
他说得眉飞色舞，语气里满是炫耀，听得周围人或附和或沉默，明眼人都知道，多半是浮夸的场面话。
坐在角落的赵磊，高中没读完就辍学去学了维修技术，此刻却成了众人羡慕的对象。
他挠了挠头，笑着说：“我也没干别的，就是在城郊开了个小店，卖卖电机、风机，顺便帮人修水泵，这几年赶上好政策，资产到百万以上了。”
这话一出，包厢里顿时响起一片赞叹——在小县城里，百万资产已是实打实的“成功人士”，比赵明的“虚头巴脑”实在多了。
姜浩笑着听着大家的闲聊，没怎么插话，直到包厢门被推开，一个穿着米白色连衣裙的女人走了进来，他才眼前一亮——是白灵，他高中时的女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