华峻看着姜浩震惊又慌乱的模样，叹了口气，又想起什么，连忙补充道：
“对了，我还记着一件事——你哥当初去广州，不是一个人走的，是跟另外两个人一起去的。
“那俩人都是你哥的初中同学，说不定你去问问他们，能知道更多情况。”
他顿了顿，努力在记忆里搜寻细节：“其中一个姓万，叫万娜，我有印象，当年跟你哥同班，性格挺开朗的。”
“现在她在西城那块开了个小理发店，就在西城菜市场旁边，年初我去那边给客户送零件，还看到她在店里剪头发呢，应该还在那儿经营。”
“那另一个呢？”
姜浩赶紧追问，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——多一个线索，就多一分找到哥哥的可能。
华峻皱着眉想了半天，最终还是摇了摇头：
“另一个我就记不太清了，连姓啥都想不起来了，只记得当年是个挺内向的小伙子。”
说完这些，他看着姜浩依旧紧绷的脸，又试图宽慰道：
“姜浩，你也别太担心。”
“你哥这人我了解，上学时就实诚，就算真在干那行，他也没骗过自己人，更没拉过咱们周边的街坊进去。”
“这几年我没听说过谁被他忽悠去广州，这就说明他心里还有数，没做太出格的事。”
他顿了顿，语气里带着几分现实的无奈：
“这年头，大家都不容易，笑贫不笑娼，只要没干伤天害理、太违法的事，旁人也都能理解。”
“说不定他就是一时糊涂陷进去，等想明白就回来了。”
听华峻这么一说，姜浩心里那股紧绷的弦似乎松了些。
他点了点头，嘴里应着“嗯，但愿如此”，可心里还是隐隐透着不安，传销那地方鱼龙混杂，哥哥会不会是被人控制了？这么多年不联系家里，会不会是遇到了危险？
姜浩从华峻的汽修厂出来，立刻让司机往西城方向开。
西城区是县城里最热闹的老街区，窄窄的街道两旁挤满了商铺，菜贩的吆喝声、自行车的铃铛声此起彼伏。
他没让司机开迈巴赫进去——怕太扎眼，反倒影响打听，只让司机在街口等着，自己徒步在巷子里转了近20分钟。
问了好几家杂货店、水果摊，才有人指着前方一个挂着“娜娜理发店”木牌的小店说：“喏，就是那家，姓万，大家都叫她娜娜。”
姜浩顺着指引走过去，只见小店确实不大，也就十来平米，玻璃门上贴着泛黄的“理发 5元、刮脸 3元”的红纸。
推开门的瞬间，混杂着肥皂味、烟草味和劣质洗发水的气息扑面而来——店里坐了一圈头发花白的老头。
有的围着眼罩躺在铁制理发椅上刮脸，有的坐在靠墙的长凳上唠嗑，还有的找个理由故意不经意间，偷偷碰了碰万娜的手背。
嘴里还打趣着“娜娜手艺越来越好了”，活脱脱成了老头们消遣时光的“老头乐”聚集地。
“你好，请问你是万娜姐么？”
姜浩站在门口，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客气。
正在给老头刮脸的女人停下手里的剃刀，转头看过来。
她约莫三十多岁，脸上涂着厚厚的粉底，眼影画得有些浓艳，身上的碎花连衣裙裹得紧紧的，还带着一股刺鼻的胭脂味。
她上下打量了姜浩一番，挑眉道：“对啊老弟，你是来剃头还是刮脸？我这忙着呢，得等会儿。”
“我不是来理发的。”姜浩连忙解释，往前凑了半步，压低声音说。
“你好，我是姜海的弟弟，姜浩。”
“姜海？”
万娜手里的剃刀猛地顿了一下，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讶，随即又恢复了平静，只是语气里多了几分警惕，“你找我有什么事情？”
“我就是想打听一下，我哥这些年有没有跟你联系过？”
姜浩看着她，语气里满是急切。
万娜看了眼周围还在唠嗑的老头，又低头看了看手里没刮完的脸，冲姜浩摆了摆手，示意他稍等。
“你先在旁边坐会儿，我剃完这几个头，再跟你仔细聊。”
说完，就转过身继续给老头刮脸，只是手里的动作明显慢了些，时不时还会偷偷瞥姜浩两眼。
姜浩没办法，只能在门口的小凳子上坐下等着。
这一等，就等了两个小时——期间不断有老头来理发、唠嗑，万娜一边应付着，一边时不时跟老头们插科打诨，直到夕阳西下，店里的老人才渐渐散去。
此时已经到了晚饭点，姜浩看万娜收拾东西，主动提议。
“万娜姐，定了个饭店包间，咱们边吃边聊吧，关于我哥的事，我还有好多想问问你。”
万娜犹豫了一下，看了眼姜浩真诚的眼神，最终点了点头。
“行，那我锁个门，咱们过去。”
她麻利地关了店门，跟着姜浩往街口的饭店走，只是一路上都没说话，不知道在琢磨着什么。
两人走进饭店包间，姜浩先让服务员倒了两杯热水，又点了几道本地特色菜——铁锅?大鹅、地三鲜，都是县城里常吃的家常味。
万娜坐在靠窗的位置，直到服务员把菜端上桌、带上门离开，她才缓缓开口。
“当年去广州的，是三个人——我、你哥姜海，还有我们初中同学方宇。”
万娜拿起筷子夹了口菜，像是在平复情绪。
“那时候方宇先联系的我们，说广州那边遍地是机会，随便做点小生意都能挣钱。”
“我跟你哥当时正处男女朋友，想着一起出去闯闯，挣点钱回来结婚，就没多想，跟着方宇一起去了。”
她顿了顿，端起水杯喝了一大口，眼神里闪过一丝后怕：
“可到了广州才知道，情况根本不是他说的那样！我们刚下火车，就被几个陌生男人接走了。”
“直接拉到了一个偏僻的城中村具体位置说不清楚了，车左拐右拐的——那根本就是个传销窝点！
“后来我们才知道，传销的头头据说是方宇的远房亲戚，可那帮人眼里根本没有‘亲戚’这一说，谁的面子都不给。”
“他们把我们关在那间小出租屋里，窗户遮挡着木板，门也从外面锁着。”
万娜的声音压低了些，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压抑的空间。
“控制我们的都是一群二三十岁的年轻人，看着像是刚进入社会的小青年，——不过还好，他们不打人，就是把我们看得死死的，不让出门，收了我们的身份证和手机，也不让跟家里联系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