慕清颜的肩膀僵了很久，直到傅云霆掌心的温度快要灼穿她的衣袖，才缓缓转过身。
眼泪已经收了，只剩眼底一圈红痕。
她看着他，声音平得像一潭死水。
“是。”
“傅念，是你的儿子。”
傅云霆的呼吸猛地顿住。
像是有根无形的弦，在这句话里断得彻底。
他踉跄着退了半步，后腰撞在沙发扶手上，疼得他皱紧眉。
“那三年……”
他的声音发哑，指尖都在抖。
“你怀着他，一个人在国外？”
慕清颜抬手，捋了捋耳边的碎发。
动作很轻，却带着拒人千里的疏离。
“是。”
“房租涨了三次，产检都是自己去的。”
“他满月那天，我发着烧，抱着他在出租屋里煮泡面。”
傅云霆的心脏像是被狠狠攥住。
疼得他几乎说不出话。
“为什么不找我？”
“我留了应急的联系方式，你明明知道！”
慕清颜忽然笑了。
笑声很轻，却带着刺骨的凉。
“找你？”
“傅总那时候在欧洲忙着‘解决危机’，哪有空管我这个弃妇？”
“再说了，”她顿了顿，眼神冷了几分，“找了又能怎么样？”
“你会放下那边的事，回来陪我待产吗？”
傅云霆张了张嘴，却没说出一个字。
他知道答案。
那时候欧洲的暗势力已经盯上了慕清颜，他只能用“消失”来保护她。
可这份保护，在她独自承受的苦难面前，显得那么可笑。
“清颜，我……”
“别叫我清颜。”
慕清颜打断他，后退一步拉开距离。
“我们现在，没资格这么叫。”
“今天你过来，要是为了说这些过去的事，那可以走了。”
“要是为了傅念，那我们只谈抚养权。”
“抚养权？”
傅云霆猛地抬头，眼神瞬间沉了下来。
“你什么意思？”
“他是我傅云霆的儿子，我难道没有抚养权？”
慕清颜走到茶几旁，拿起上面的儿童水杯。
杯子是蓝色的，杯身上印着傅念最爱的奥特曼。
她指尖摩挲着杯壁，声音坚定。
“你有探视权。”
“但抚养权必须归我。”
“他从出生到现在，你一天都没陪过。”
“他第一次会爬，第一次喊妈妈，第一次自己吃饭……”
“这些你都没见过。”
“你凭什么觉得，你能突然闯进他的生活，当他的父亲？”
傅云霆的胸口剧烈起伏着。
他看向客厅角落。
那里放着一个蓝色的恐龙玩偶，旁边散落着几张画纸。
画纸上是歪歪扭扭的线条——有太阳，有小房子，还有一个扎着马尾的女人，牵着一个小男孩。
不用问，也知道是傅念画的。
“我是他的父亲。”
傅云霆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。
“血缘不是你说断就能断的！”
“我可以弥补他。”
“我可以把云颜府收拾出来，让他住最好的房子，读最好的学校！”
提到“云颜府”，慕清颜的身体几不可察地颤了下。
那座坐落在半山腰的别墅，曾是她最憧憬的家。
傅云霆亲手设计的，每一个房间都带着她的喜好。
可现在，那三个字像一根刺，扎得她心口发疼。
“云颜府？”
她抬眼，眼底满是嘲讽。
“傅总还觉得，那地方是我们的家？”
“三年前你不告而别，我在云颜府等了你三个月。”
“每天打扫你的房间，洗你没来得及穿的衣服。”
“直到收到你在欧洲和别的女人出席晚宴的新闻，我才知道……”
她顿了顿，喉结滚了滚。
“那地方早就不是家了。”
“是你傅云霆，亲手把它变成了一座空房子。”
傅云霆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。
“那新闻是假的！是我故意放出去的烟雾弹，为了引开那些人的注意力！”
“你为什么不相信我？”
“相信？”
慕清颜的声音陡然拔高。
“傅云霆，信任不是一张纸，撕了还能粘好。”
“在我最难的时候，你不在。”
“在我需要你的时候，你还是不在。”
“现在你回来了，就想凭着一句‘假的’，让我把一切都忘了？”
“让我带着念念，回到那个让我受尽委屈的地方？”
“不可能！”
傅云霆看着她决绝的眼神，心头的火气终于压不住了。
他几步冲过去，一把抓住她的手腕。
力道大得让慕清颜疼得皱眉。
“慕清颜！”
他的声音里满是红血丝。
“你别太过分！”
“念念是傅家的继承人，他就该住在云颜府！”
“你凭什么把他藏在这种小公寓里？”
“小公寓怎么了？”
慕清颜挣扎着，眼眶又红了。
“这里虽然小，但我能给念念安全感！”
“不像云颜府，看着光鲜，里面全是冰冷的回忆！”
“你放开我！”
她用力甩着手，却被傅云霆攥得更紧。
就在这时，慕清颜的手机响了。
屏幕上跳出“张阿姨”三个字。
她的眼神瞬间软了下来，语气也放轻了些。
“傅云霆，先放开我，是念念的阿姨。”
傅云霆迟疑了一下，还是松了手。
慕清颜立刻接起电话，声音温柔得像换了个人。
“张阿姨，怎么了？”
听筒里传来张阿姨的声音，带着点无奈。
“清颜啊，念念醒了，哭着找你呢。”
“说刚才视频没看够妈妈，还想给你看他新搭的积木城堡。”
慕清颜的嘴角不自觉地勾了勾。
“好，我知道了。”
“你先陪他玩一会儿，我马上回去。”
挂了电话，她看向傅云霆，眼神又恢复了冰冷。
“我要走了。”
“关于抚养权的事，让你的律师联系我的律师。”
“别再私下找我，我们没什么好谈的。”
说完，她拿起沙发上的包，转身就往门口走。
傅云霆看着她的背影，那背影决绝得没有一丝留恋。
积压在心底的愤怒、委屈、不甘，瞬间爆发出来。
他冲过去，在她手碰到门把的瞬间，抓住了她的肩膀。
猛地把她转过来，红着眼眶，低吼出声。
“你想让我儿子，管别的男人叫爹？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