剑尖刺入额眼球半寸,尸王猛然睁眼。
陈浔未收势,左手疾点右眼,右手斜撩颈后旧伤。尸爪横空格挡,火星迸溅,情剑擦过一道干裂皮肉,划开浅痕,未能深入蛊核。刹那间,尸王双臂暴起,劲风掀起潭水如浪,陈浔脚下一滑,借力后跃三步,肩头已被爪风撕开血口,布料翻卷,血珠滚落。
他退至巨石旁,虎口震裂,情剑横架胸前,稳住呼吸。
尸王缓缓站起,三眼齐睁,额心竖眼渗出黑浆,滴落在地,发出腐蚀声响。它低头看了眼断口处,黑血未流,反凝成丝,缠绕残肢。陈浔瞳孔微缩——此物不惧痛,亦无常理可循。
他以剑尖划地,七星纹路未成,地面却已龟裂。墨千伏于右侧山壁阴影中,墨刀贴地蓄势,左臂紫气蔓延至指尖,指节发白,显然强压毒性。陈浔传音:“等我引它前倾,你斩右臂关节。”
话音未落,尸王张口咆哮。
声波如锤,撞在潭面炸起三丈水柱,陈浔耳膜刺痛,七星纹路瞬间崩解。墨千闷哼一声,靠石调息,刀锋微颤。
尸王跃起扑来,双爪直取头顶,欲将人劈作两半。陈浔翻滚避让,肩头再添一道深痕,鲜血飞洒。他咬牙抹去脸上血污,舌尖抵上齿根,一缕精血自唇角溢出,抹上情剑。
剑身嗡鸣,赤光暴涨。
他迎面斩出一剑,纯阳之力激荡,尸王缩头后撤,爪风扫过地面,石屑纷飞。陈浔趁机踏前一步,剑走中宫,直取咽喉。尸王侧首闪避,颈后旧伤被剑气扫中,皮肉翻卷,露出一枚暗青色蛊核轮廓。
“就是现在!”
陈浔低喝。
墨千强提真气,自山壁跃下,墨刀燃起幽蓝寒焰,乃其家传“玄冰诀”最后余力。刀锋斩落,正中右臂关节,青铜甲崩裂,整条手臂轰然坠地,黑血喷涌如泉,落地即凝成黏稠油状。
尸王踉跄后退,额心竖眼剧烈转动,似有怒意翻涌。陈浔未停,疾步抢进,情剑再起,欲趁势刺入蛊核。岂料尸王仰天长啸,周身尸甲共鸣,地面裂缝蔓延,黑雾自断臂喷出,凝成四具小型尸傀,四肢着地,扑向二人。
陈浔挥剑横扫,剑气割裂两具尸傀头颅,另两具扑至近前,利爪抓向面门。他闭目疾退,听风辨位,剑锋回旋,斩灭第三具。最后一具扑向墨千,墨千抬刀格挡,却被震得单膝跪地,刀柄脱手。
就在此时,尸王额心竖眼缓缓睁开第三层瞳孔,红光如线,直射陈浔眉心。
陈浔顿觉心神一滞,眼前幻象迭起:小平安镇雪夜,瞎女倒在门前;雨夜长街,青衫客带走澹台静;血祭高台,三百孩童哭喊……他识得这是摄魂之术,当即咬破舌尖,剧痛驱散迷障,睁眼挥剑,斩断红光。
“墨千!再断一臂!”
他高喝。
墨千撑地欲起,毒气已侵至心脉,身形一晃,跌坐原地。千钧一发之际,一块黑影自巨石后掷出,骨钉精准钉入尸王左膝,使其动作一滞。
陈浔抓住时机,踏步冲前,情剑灌注全身真气,直刺颈后旧伤!
剑入三寸,触到硬核。
蛊核剧烈跳动,似有万千虫鸣自内传出,震得剑身嗡嗡作响。尸王发出震天怒吼,整个山谷为之颤抖,潭水倒卷,碎石从崖壁簌簌落下。
陈浔双手握剑,奋力下压,剑锋再进半寸,蛊核表面裂开细纹。尸王狂性大发,仅存左臂横扫而出,陈浔仓促举剑格挡,被击飞数丈,背脊撞上巨石,喉头一甜,吐出一口血。
墨千拾回墨刀,倚石喘息,左臂紫气再度蔓延,指尖已呈灰黑。他抬头看向战场,目光沉冷。
尸王挣扎扭动,颈后情剑摇晃不止,黑血顺着剑身流淌,滴入潭中,水面泛起诡异涟漪。它猛然回头,三只眼中尽是凶戾,张口喷出一股黑雾,直扑陈浔面门。
陈浔翻身避让,黑雾掠过肩头,布料瞬间腐烂,皮肉焦黑。他未退反进,再次扑向尸王背后,双手握住情剑剑柄,猛力一拧。
蛊核裂纹扩大,虫鸣声愈发急促。
尸王暴起,双足蹬地,竟带着插在颈后的剑向前猛冲,撞向潭边岩壁。陈浔松手跃开,情剑仍卡在蛊核之中,随尸王奔走晃动。
潭心孤石上,九心明魂草微微摇曳,九片叶子光芒忽明忽暗。
尸王转身,独臂高举,黑雾凝聚成钩爪虚影,朝陈浔当头拍下。陈浔横剑格挡,被压得单膝跪地,地面龟裂。他咬牙支撑,额角青筋暴起,体内真元几近枯竭。
墨千挣扎起身,墨刀拄地,试图靠近。
苗疆女子自巨石后缓步走出,手中握着另一枚骨刺,目光落在情剑上,又移向陈浔背影。她未语,只轻轻摇头。
尸王猛然发力,黑雾巨爪砸下,陈浔翻滚避开,肩头再添一道深痕。他喘息粗重,伸手探入怀中,取出一枚青灰色丹丸,吞下。药力化开,真气稍复,他再度扑上,掌心贴住情剑剑柄,以纯阳之力震荡蛊核。
蛊核“咔”地一声,裂开大缝。
尸王惨嚎,周身尸甲大片剥落,黑雾紊乱。陈浔抽出情剑,剑尖挂着一团蠕动黑物,腥臭扑鼻。他挥手甩去,剑锋再起,直指尸王心口。
尸王却未倒,反而挺立不动,三只眼同时闭合,额心竖眼深处,竟有微弱红光重新亮起。
陈浔心头一紧。
墨千突然开口:“它在重启。”
苗疆女子冷冷道:“蛊核未毁,只是剥离。真正的核心,在它驮着的那块符碑里。”
陈浔目光转向尸王肩背隆起之处——那并非尸甲,而是一块刻满符文的石碑,此刻正微微发烫,红光流转。
尸王缓缓睁眼,三瞳齐亮,口中发出低沉吟诵,字音古老晦涩。潭水开始逆流,汇向石碑底部,形成一个旋转血阵。
陈浔握紧情剑,一步步走向尸王。
墨千扶着墨刀,艰难站起。
苗疆女子退后半步,骨刺垂下。
尸王抬起残臂,指向陈浔,喉咙里挤出沙哑一字:
“死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