核爆的尘埃早已落定,却并未带来宁静,只余下死寂的喧嚣。
天空是永恒的昏黄色调,像是被脏污的抹布反复擦拭过,透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压抑。
稀薄、刺鼻的空气里,放射性尘粒几乎肉眼可见,随着干燥而凛冽的风四处飘荡,无情地侵蚀着一切残存的生命。
大地皲裂,扭曲的金属骨架和混凝土碎块构成了主要的地貌,昔日的文明辉煌如今只剩下一望无际的、令人绝望的废墟荒漠。
一辆锈迹斑斑、加装了粗糙钢板和铁丝网的改装越野车,和两辆同样破旧不堪、顶棚堆满杂物的皮卡,正歪歪扭扭地停靠在一座早已被洗劫一空、只剩下空壳的加油站旁。
这就是“铁锈镇”幸存者基地仅存的三辆还能动弹的车辆;
以及车上不到二十名的成员——
他们是一支外出搜寻物资的小队,此刻却陷入了绝境。
“妈的!子弹快打光了!这些东西到底有完没完!”
一个脸上带着刀疤、名叫巴克的壮汉一边咒骂,一边用手中磨损严重的步枪点射着。
枪声在空旷的废土上显得格外刺耳,却又迅速被更加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吼和吱喳声淹没。
车队的周围,是数十只硕大无比、眼睛猩红、皮毛脱落露出溃烂肌肉的变异鼠。
它们动作迅捷,尖牙利齿在昏黄的光线下闪烁着寒光,不断试图扑击轮胎和从车窗缝隙钻入。
更远处,还有几具行动迟缓却目标明确、散发着腐臭的丧尸,正拖着残缺的肢体,锲而不舍地围拢过来。
“省着点用!瞄准头部!”
小队临时指挥官,一位名叫雷克的中年男子吼道。
他曾经是名军人,眼神坚毅,但此刻也难掩疲惫与焦虑。
他手中的手枪子弹早已告罄,此刻正握着一把砍刀,警惕地盯着车外的动静。
“队长!油料也不够了!”
“这鬼地方连滴油渣都抽不出来!”
一个瘦小的年轻人,在皮卡驾驶室里绝望地拍打着仪表盘,他是队伍里的机械师小柯。
“水......水也没了......”
后座上一个脸色苍白的女人虚弱地说着。
她的手臂有一道明显的抓伤,虽然简单包扎过,但边缘已经开始发黑溃烂。
显然是被那些变异鼠所伤,感染和辐射病正同时侵蚀着她的生命。
绝望如同冰冷的毒液,渗入每个人的骨髓。
弹药即将耗尽,车辆无法启动,伤员情况恶化,而包围他们的怪物却越来越多。
车外的防御圈在不断缩小,血腥味和腐臭味混合在一起,刺激着所有人的神经。
巴克打空了最后一个弹匣,怒吼一声,抡起枪托砸碎了一只扑到引擎盖上的变异鼠的脑袋,粘稠的暗红色血液溅了他一身。
但他随即被另外两只鼠群扑倒,惨叫着被拖下车。
“巴克!”
雷克目眦欲裂,想要冲过去救援,却被更多的变异鼠和逼近的丧尸挡住了去路。
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巴克,被淹没在那片疯狂攒动的恐怖浪潮中,惨叫声戛然而止。
完了。
所有人都意识到了这一点。
弹尽粮绝,身陷重围,在这片被上帝遗弃的废土上,他们的命运似乎已经注定——
成为那些怪物的一部分,或者化为另一堆无人问津的白骨。
小柯瘫在驾驶座上,闭上眼睛,泪水混合着脸上的污垢滑落。
受伤的女人发出低低的啜泣。雷克握紧了砍刀,准备进行最后的、毫无意义的搏杀。
他甚至开始回想,铁锈镇里等待他们归去的亲人,是否也早已遭遇不测......
就在这极致的绝望如,同巨石般压在每个人心头,几乎要将其碾碎的时刻——
异变陡生!
天际,那永恒的昏黄幕布,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猛地撕裂开来!
一道光!
一道无法用语言形容的、纯净而充满生机的翠绿色光辉,如同破开混沌的第一缕晨曦,骤然从云层深处穿透而下!
那光芒并不刺眼,却带着一种温和而不容置疑的威严,瞬间驱散了方圆百米内的灰霾与死寂。
空气中令人作呕的辐射尘仿佛被净化了一般,变得清新起来,甚至带着一丝奇异的、雨后泥土般的芬芳。
疯狂嘶吼的变异鼠群和蹒跚的丧尸,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,动作猛地一滞!
它们猩红的眼中首次流露出的不是贪婪,而是某种源自本能的、巨大的恐惧。
光辉的中心,一道身影缓缓凝聚、显现。
那是一个无法用凡俗词汇描绘其万一的女子。
她身着一袭样式古朴却流转着盎然生机的翠色长裙,周身环绕着柔和而强大的生命光晕,仿佛集合了世间所有草木初生时的精华。
她的容颜完美得不似真人,神情平静如水,却又带着一种俯瞰众生、洞悉一切的绝对威严。
她就那样静静地悬浮在离地数尺的空中,仿佛重力于她而言毫无意义。
所有的攻击,无论是变异鼠的扑咬,还是丧尸无意识的抓挠,在接触到她周身光晕的瞬间,都如同冰雪遇上烈阳,无声无息地消融、瓦解,无法靠近她分毫。
加油站内的幸存者们彻底呆住了,忘记了呼吸,忘记了恐惧,甚至忘记了思考。
他们张大嘴巴,瞳孔中倒映着那不可思议的身影,大脑完全无法处理眼前这超乎想象的一幕。
是幻觉吗?
是临死前的回光返照?
还是......神?
只见那绿光中的女子,微微垂下她那深邃如同星海的眼眸,目光扫过下方污浊不堪、被血污和毒素浸染的土地。
她轻轻抬起一只纤手,掌心向下。
没有咒语,没有仪式,甚至没有多余的动作。
随着她手掌的轻抚,一道更加浓郁的翠绿色光流注入大地。
奇迹发生了!
就在车队旁边,那一片原本只有碎石、金属碎片和硬化油污的土地,突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生变化!
深褐色的、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污染痕迹迅速褪去,土壤变得黝黑而肥沃,仿佛被注入了无穷的生命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