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江恒,为什么是他?”花咏点着常屿递过来的资料,眉头一皱,“他这牛高马大身强力壮的样子,哪一点看着是生病?而且,我要的是生病的妹妹,妹妹。”
常屿摊摊手,“老板,除了这点,其他条件他都符合。要是长期的,咱们可以细选,但两天之内的,他是现在我这里最合适的人选。”
见花咏瞪他,常屿也不卖关子,把理由给花咏一一摆出来。
“第一,你们有血缘关系,而且是见过几面的。这个人不像之前的那些,是完全的背景板,这个需要有效出场,短时间,你俩搭配起来,能让人信服。你和他有一点羁绊,好过单纯的陌生人,再说,你又不爱和陌生人接触……
“第二,江恒的资料是真的。他读大学,一直生活在江沪,这些真,会有效覆盖假。说句不该说的话,如果咱们穿帮了,但他立住了,到时有这点真,可比全是特约演员拿的剧本强。
“第三,他是货真价实的beta……”
花咏眼一抬,“就他吧!”
“……”
常屿愣住。
定的……这么快吗?!
“你和他说好,‘病’完这几天,价钱随他开。”花咏想到高途真心实意地为自己的“妹妹”出院的那份高兴,说不得还得见他几面,“让他‘出院’后继续老实呆在江沪上学,毕业前,不要想着到处跑。”
那就不是个乖乖上学的主儿,常屿为难地叹口气,算了,先“出院”吧,其他再说。
“那……”
花咏把资料扔在面前的茶几上,“就他吧,小名叫‘妹妹’行了。”
常屿吐出一口气……
行吧,挺好!
“你不用慌,就是从医院到家的距离,一路有老板在,你和高秘书的直面时间,不会很长,超不过一个小时。”
话是这么说,但江恒看着常屿带来的一个化妆师、一个服装师、一个形体指导一字排开的时候,觉得这个活儿,好像超出自己的认知了。
一顿按头妆造和培训,入夜,江恒终于安心地躺进和慈医院,最靠里的背阴面的双人间病房。
床有点小,江恒缩了缩脚,把自己身上发生的最悲惨的事都想了一遍,也还是没有酝酿出什么特别忧伤的情绪。
没办法,打小自在坦然,天生阳光灿烂。
后来,他就睡过去了。
算了,反正,明天早上才来接出院,明天再说吧。
晨光漫过窗棂,映亮“静”字,护士站核对声、轮椅轱辘声、药车穿梭声,交织成一首忙碌而充满生机的序曲。
生命秩序,于此苏醒。
江恒也醒了,然后,他恨不得再躺下去。
床前站了四个人。
这和常特助说的出入是不是太大了些。
台上一分钟,台下十年功。
他紧急练一天,应付一个人一小时而已,现在,为什么会冒出来这么多?
这都是谁,常屿也没说啊!
说好就一场对手戏,怎么观众席上瞬间就坐满了人,还要打全场!
和江恒同样有点懵的,是高途。
他不知道沈文琅也会来接花秘书的妹妹,不过说不知道,好像又有点诛心,沈总一直那么看重花秘书,再忙应该也会来的吧,这点他早应该会想到。
或者,是自己潜意识里刻意回避了这个念头。高途不敢再朝沈文琅看去,怕他目光会无声地刺穿自己所有“没想到”的借口,逼自己承认心底那丝不愿深究的、近乎侥幸的借口。
至于盛少游,他约高途周末一起吃饭,高途拒绝了,说已经答应要去接花秘书的妹妹。他在那头说好,改天再约。可不知道为什么,今天转头他也出现在了这里。
沈文琅看着床上那个睡眼惺忪,颀长挺拔却又一脸病容深重的人,都有点气得要笑了:“花秘书,你‘妹妹’还真是特别啊!”
“可能之前误会了,江恒小时候长的漂亮,又娇气,家里人一直当小姑娘养的,小名叫‘妹妹’。”花咏一张嘴,语气带点骄傲,还带点宠溺,仿佛江恒果真是他看起来养的似的。“江恒,叫人!这是高途哥哥,这是沈总,这是盛总。”
妹妹?常屿怎么没有说过这茬?
江恒听在耳里,觉得自己牙疼。
这场面,想一想,常屿昨天教的那些给花咏这个临时哥哥堆人品的台词,一句好像也用不上了。
一不做,二不休。
干脆,江恒给自己搞了个久病内向不爱理人的人设,谁也没叫,点点头示意,都笑到为止算了。
沈文琅见着这样,竟也没有拆穿,对花咏说:“手续都办好了?那走吧。”
高途上前去认真地摸了摸江恒的手,又用手贴了贴他的额头,“花秘书,他刚醒,等他缓一缓神,换身衣服再走。”
说着,去看花咏。
花咏暗自咬牙,果然忙中出错,和常屿只顾盯着人选,忘记这些细节了,不过他倒见机的快,“啊……刚把衣服落在出租车上了。”
“那你在这待着陪他,我下去买。”高途想也没想,站起身。
盛少游跟着站起来,“我也去。”
两人走后,沈文琅用脚踢踢床上的江恒,斜了花咏一眼,“你这唱哪出?又是盛少游专用剧目?常屿说你今天来接人出院,我想着计划里也没见过这个章节,你这是广邀亲朋,独不叫我?”
总不能说现在自己最能抓住的是高途的同病相怜。
“算也不算吧,以后医院的戏份要掐了,总得正大光明的汇个总。”花咏这点倒不避这两人,反正都知道是狐狸,
“花老板还真是有始有终!”沈文琅开口,难得坦荡直白,“那你一会儿和盛少游培养感情,高途我要带走。”
“盛少游约高秘书吃饭,高秘书推脱,说要陪我接妹妹,他跟着也就来了。我估计,不是我说一句,你就能带走高秘书的。”花咏冷眼看着沈文琅,语气不善。
“把车开走吧,我不用车了。”沈文琅拿起手机,对电话那头的司机说完,挂上电话,看着花咏,“那你们打车回去的时候,把我带走。”
花咏咬牙切齿地看着这个无赖,沈文琅是得了什么大自在?突然就这样倾泻而出,内外通明了?
江恒作为一个演员的自我提高,弱弱地开口:“哥,那我……”
“为你攒的这桌人,按常屿说的做就是了。左不过演出时间加长,演出报酬加倍。”
“好!”
目的达到,江恒神清气爽,要不是化妆师手法高超地铺了张病容脸,他现在这样起身,立马都能去趟马拉松。
于是,江恒又把自己身上发生的最悲惨的事都想了一遍。虽然还是没有酝酿出什么特别忧伤的情绪,但嘴角的欢快,大体还能压得住。
高途看着换完病号服出来的江恒,有些不好意思。已经照着大号买了,可那衣服,实在不合适的离谱,手臂短一小截,裤子短一大截。
“花秘书家的人,可真高。”盛少游在一旁凉凉地说。
沈文琅倒是很高兴,反正高途给自己准备的衣服一向合衬。
“要不,我再去换……”高途歉意地看花咏。
“不用了,他最近住院,只顾着健康指标,都忘记他长高了。”花咏按着高途,眼神却看着江恒。
“挺好,夏天,凉快。”到底年纪小,不世故,说的话带着些天真。
高途真心诚意地看着江恒,“那等你出院休息几天,我再带你去重新买一身回来,选你喜欢也合适你的送你。”
江恒装痴卖乖地应了,还挑衅似的看看其他人,“谢谢高途哥哥。”
沈文琅刚刚的好心情,立马就塌下去一片,高途都没送过自己衣物,那多合衬的衣服,挂满他的衣帽间,不过都是冷冰冰的职务作品。
结果,沈文琅还没从“职务作品”的打击里爬起来,盛少游已经拖着高途上了他的车,理由充沛的很,远远地抛过来,“虽然是下班时间,但我带沈总好像不合适,正好,你们三人一车,我带高途过去。”
花咏倒很大方,“好的,谢谢盛先生,高秘书知道我家,我们家里见。”
又叫回司机,上车,沈文琅看着花咏,气鼓鼓的,“你这战斗力也不怎么样啊?”
“比你好一点?你和他有来有回地斗了快两三年了,不还是要我出手?”
沈文琅不服气,“还不是你不让下手!只要起手,不是顾着就是拦着。”
花咏没说话,滑不溜手的盛少游,他仗着的,可不是自己的喜欢,他仗着的,是高秘书的心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