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来做什么？”
一进办公室，沈文琅就看到坐在会客区的花咏，这家伙穿一身莲花白，可那黑得发亮的眼睛，绝对没啥好事。
沈文琅刚刚就有些不好看的脸色更臭了，又扭回头去看高途，“怎么什么人都往里放？”
“沈总，这位先生说他是您选定的贴身秘书……”这么些年，高途自然知道沈文琅的脾性，有些为难地想解释，话没说完，就被花咏把话抢了去。
“怎么，前些天可是文琅总亲口说的，让我今天到办公室来找您，怎么翻脸就不认人了？”
前些天？沈文琅几时答应过他做什么劳什子秘书，不是他花咏总财大气粗，前几天又从x控股给了hS集团一大笔投资吗？
让他今天到办公室来找人？要知道，花咏因为信息素紊乱，最近人都没出面，一众业务都是交待常屿对接办理的。
怎么突然就跑来江沪，还要赖他办公室来做他沈文琅的秘书。
花咏拿起他刚等人时折的纸飞机，吹口气，温柔地笑道：“文琅总大概是贵人多忘事，要不您……再想想！”
话音落，那纸飞机直直地朝沈文琅的面门飞来。
开什么玩笑，Enigma飞来的纸飞机，跟一只利箭有什么差别！
沈文琅刚想侧身躲过，余光看到站在身后神色有点呆的高途，立马改了主意，劈手把纸飞机一把抓住。
可到底起势晚了些，手被那纸飞机极薄的边缘割了一下。
沈文琅不想花咏太得意，只微微甩甩手，把飞机递给高途。
“收起来，以后说不得会升值。”
要不是花咏的身份保密，沈文琅真想让高途拿去裱起来放到集团的对外宣传墙上，这可是x集团的最厉害的掌门人亲手制作的……
凶器。
高途看着两人打太极，再看看手里的纸飞机，心里有些发紧，他告诉自己，控制表情，一定要控制好表情。
到底，还是有一丝丝什么不受控制地从高途的脸上飘逸了出来。
感受力强于常人的花咏在心里暗啧一声，高途干吗这么一边恭敬地接过纸飞机，一边又有种被抢夺了什么的落寞。
给谁看？沈文琅？
可还是这个高途，看起来这么忠犬的人，怎么昨天晚上会跟冷心冷面的盛少游站在一起说话？
花咏承认，腾开手中事，最近对盛少游的交友是关注了一些，太多的莺莺燕燕，四肢加上都数不过来，他都懒得生气了。
可昨天一落地江沪，远远地见着盛少游，却和颜悦色地同一个自己计划外的新人在说话。
常屿说，他认识，是沈文琅的秘书，高途。
高途，空白的不能再空白的一个人——沈文琅身边的比任何一个秘书任职都久远的人。
原本，这些许小事，花咏是没有什么兴趣的。
可看到常屿拿来的资料，他不禁有些好奇了。
这个在医院的长椅上能让自己看中的Alpha靠向他的人，竟然是一个长久地伪装成beta的omega。
花咏觉得这个思路倒是不错，和之前他调查的差不多，看来盛少游真的喜欢这一卦的柔弱无害的小白花。
同时，花咏也有些怀疑，x控股给hS集团的那一大笔投资会不会连个响声都没有，毕竟号称讨厌omega的沈文琅，身边最倚重的beta秘书竟然是一个omega。
原来，花咏只有点怀疑沈文琅的手段，软。
现在，花咏还有点怀疑沈文琅的智商，低。
这么多年，连高途这么点伪装都没看穿过？或者——还是已经看穿，只是他们的情趣而已？
好歹自己四分之一的身价压在hS集团，加上想接近盛少游，还能就近copy一下高秘书的人设。
正好，一并会会。
“知道自己手重，还这么暴力！”待高途续上茶，恭敬地带上门出去，沈文琅才抬起手，瞪了花咏一眼。
“想好了？答应我做你秘书了？”花咏不置可否，笑了笑。
“不行，绝对不行。”沈文琅干脆利落地拒绝，“你追盛少游可以，甚至追郑与山、李柏桥，我都没意见，但不能来hS当秘书。开什么玩笑，你一个Enigma,x控股的掌门人，来我这小庙游戏人间！庙小，放不下大佛。”
“佛都没说什么，就你话多？不说x控股，只说作为朋友，你把我看上的Alpha的信息素做成产品线的事情我还没和你算账，那么独特小众的信息素，让那么多不相关的人都闻了去，你有什么立场拒绝我这么小小的要求？”花咏手里摆弄着衬衣上的飘带，嘴里却不饶人。
沈文琅张张嘴，整个人都麻了，这是什么疯子，“当初不是你红口白牙地说要追上盛放生物，让盛少游整个人的眼离不开hS吗？”
“那我也没有让你去开发‘醉枝’啊！”
“你没有？那‘醉枝’苦橙与朗姆酒的前调是谁定的？”只有对上花咏，沈文琅才恨不得长出十张嘴来。
“那我不管，现在嘛，我就是你沈文琅的秘书。花咏，一个omega，读书时家贫一直受你资助，后来到hS工作，加上又要为妹妹去和慈治病，干脆和你签了十五年的合同。现在，我就是随叫随到的花秘书。”
“……”
“耳熟？”花咏看牙尖嘴利的沈文琅难得一脸呆滞，“借借高秘书的背景，这样，免得你在盛少游面前穿帮。”
“可我讨厌omega，我身边……”
“所以，你被我迷得七荤八素啊！”花咏说着，笑了笑，这次笑得有点真情实意了，“背景资料常屿都做好了，你讨厌omega，所以把我外放去国外跟实验室项目，可抑制不住自己，这两天，外派的我被你接回了江沪。”
沈文琅气结，“花咏……”
“好了，就这么愉快地……决定了！恭喜文琅总，迎来了一尊大佛。”花咏站起身，音调也变得跟秘书一样紧守本分，“沈总您先忙，我去找高秘书带我熟悉熟悉环境。”
沈文琅看这把生米一下就被花咏烧成了熟饭，直呼当初眼拙，怎么就招惹上了这么一个混世魔王。
又想着，给高途打个内线电话交待一声。
不过只按了一个键，就停住了。
花咏那个孽障，再交代也没啥大用处，别漏了他的底，影响去追盛少游，那就不是给他沈文琅做秘书那么简单了。
再说了，高途向来稳妥。
高途带着花咏，一路介绍公司的各处，职场上的人，大多眼尖，都立马打蛇随棍上，表示热烈欢迎。这可是高秘书亲自带着熟悉公司环境的omega，还那么漂亮，想不眼尖都不行。
这些言笑晏晏，倒不影响高秘书，一路看下来，他给花咏冲了一杯热饮，花咏抬眼一笑，接过，但没喝。
“冷气开的太足，我看你脸都白了，喝点温热的东西，不至于难受。”
高途知道花秘书大约有些来头，可看他穿了件薄薄的衬衫，身段显得窄瘦，整个人漂亮得像是一尊一碰就倒的瓷娃娃。一路走下来，虽然整个人与同事在应和，但看起来，整个人冷冷的。再看他不经意间的蹙眉，脸色发白，高途就不自觉地，冲了杯热椰汁。
一贯独断的花咏听完高途的话，浅浅地喝了一口，不太甜，不太热，竟然意外地，很好喝。
突然，高途的电话响了，虽然他点头示意避了出去接，但是架不住花咏的听力好。
“您刚刚付的那二十万是远远不够的，至少还要再预缴六十万，否则291床……”医生那头顿了一下，“否则您妹妹的手术，只能延期安排了。”
高途沉默了一会，嗫嚅着说：“能……能不能先做手术后缴费呢？我保证，会想尽一切办法尽快凑齐的。”
电话那头的医生大约看惯了这种情形，并未心软，而是坚定地说：“不好意思，高先生，对您的情况，我非常同情，但这不符合我们医院的规定，恕我无能为力，抱歉……”
高途低着头，没说话。
花咏都怀疑他是不是哭了，忍不住虚虚地往前走了两步，却瞥见肩膀微沉的高途打直了腰背，不知道是不是同时在给自己打气，“好的，知道了，我会尽快想办法凑齐的。”
难怪，能在沈文琅跟前伪装这么久，实在不像那些会示弱的omega。
若碰着个柔弱的omega，大概会梨花带雨一番，再失魂落魄地去找个Alpha依靠，可面前这一位，却方正得近乎木讷了。
花咏退回来，心里默默评判了一番。
又不由叫好，自己这壁角，没白听，这些可不是现成的好台词吗，安排给常屿找的医生去说，到时说不得拿下个名场面也说不定。
突然，一丝不知何处来的风，带来一丝味道，细碎地渗进了花咏Enigma那有些灵的鼻尖。
花咏抬头看着朝自己走来的高途，那一丝风，也吹乱了他接电话前那有些服帖的头发。
原来，他的味道，是鼠尾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