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在我爷爷手里……”
傅寒霆这句话如同惊雷,炸响在死寂的病房。
江晚瞳孔骤缩,所有针对傅寒霆的愤怒与质疑,在这一刻被更巨大的谜团覆盖。
傅老爷子?那个早已不过问世事,深居简出的老人?
怎么会是他?
“钥匙……是什么?”江晚的声音干涩,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紧绷。
傅寒霆靠在床头,脸色灰败,仿佛刚才那句话耗尽了他最后的生机。
“我不知道具体形态……爷爷从未明说。他只警告过我,‘蝮蛇’真正想要的,从来不是傅氏,而是傅家祖辈守护的某样东西……那样东西,能彻底摧毁他们。”
就在这时,病房门被猛地撞开!
周靖面无血色地冲进来,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惊惶:
“傅总!江小姐!老宅……老宅出事了!”
“老爷子他……突发脑溢血,昏迷前只反复说一句话……”
周靖艰难地吞咽了一下,眼底是无法掩饰的恐惧。
“‘钥匙……不能给他们……’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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傅寒霆那句石破天惊的话,如同在寂静的深水里投下了一颗重磅炸弹,轰得江晚耳边嗡嗡作响,之前所有激烈翻涌的愤怒、质疑、痛楚,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信息炸得四分五裂,暂时僵滞在原地。
“在我爷爷手里……”
爷爷?
傅老爷子?
那个自从她嫁入傅家就印象不深,常年深居简出,几乎不过问任何公司事务,只偶尔在年节时见上一面,显得严肃而沉默的老人?
怎么会是他?!
五年前的阴谋,神秘莫测的“蝮蛇”财团,傅寒霆与安德森扑朔迷离的关系……这一切混乱线索的终端,竟然指向了那位风烛残年的老人?
这太荒谬,也太令人难以置信!
江晚感觉自己的思维像是被打成了一个死结,她死死地盯着傅寒霆,试图从他脸上找出哪怕一丝一毫说谎的痕迹。可他只是瘫靠在床头,脸色是一种近乎死寂的灰败,仿佛刚才那句辩白,已经耗尽了他重伤之下仅存的所有气力,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疲惫和一种……孤注一掷的坦诚。
他那双原本深邃锐利的眼眸,此刻黯淡无光,只剩下浓得化不开的痛楚和一丝微弱的、祈求她相信的微光。
病房里一时间陷入了另一种诡异的寂静,只有医疗监控仪器规律的“滴滴”声,证明着时间还在流逝。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、血腥味以及两人之间那根紧绷到极致的、名为“信任”的弦即将断裂的气息。
“……钥匙?”江晚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,干涩得厉害,带着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紧绷和探究,“是什么?”
她向前逼近一步,目光锐利如解剖刀,不肯放过傅寒霆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。她不再纠结于他和安德森那令人恶心的“校友情谊”,那个问题暂时无解,但眼前这个新的、更惊人的线索,或许才是揭开一切迷雾的关键。
傅寒霆剧烈地咳嗽了几声,苍白的脸颊因这震动泛起不正常的潮红,背后的纱布血色洇开的范围似乎又大了一些。他艰难地喘息着,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伤处的剧痛,但他还是强撑着,迎向江晚审视的目光。
“我……不知道它具体是什么形态……”他的声音虚弱而沙哑,断断续续,“爷爷他……从来没有明说。他甚至……很少主动提起。”
他闭了闭眼,似乎在回忆某些极其沉重和隐秘的片段,再睁开时,眼底带着一种深深的无力感。“他只在我接手傅氏后,非常严肃地警告过我一次……他说,傅家这些年看似风光,实则一直如履薄冰。有一些藏在暗处的眼睛,从未停止过窥视。‘蝮蛇’……他们真正想要的,或许从来就不是傅氏集团这块肥肉……”
傅寒霆停顿了一下,积攒着力气,才一字一顿地,重复着记忆中那位威严老人当时的话语:
“他说……傅家祖辈,可能守护着某样东西……或者……某个秘密。那样东西,是‘蝮蛇’的命门,能……彻底摧毁他们。”
彻底摧毁他们!
这几个字,像带着千钧重量,狠狠砸在江晚的心上。
她浑身的血液似乎在这一刻加速流动,一股寒意却从脚底直窜头顶。如果傅老爷子说的是真的,那么一切就都说得通了!
为什么“蝮蛇”这样一个庞大的境外财团,会如此执着于傅家?为什么在傅寒霆拒绝合作后,他们不是简单地放弃或寻找其他目标,而是不惜耗费数年时间,动用各种阴险手段,从内部瓦解、从外部攻击,甚至……可能策划了五年前那场针对她的“意外”?
不是为了征服,而是为了毁灭!
是为了夺回或者彻底掩埋那个能威胁到他们存在的“东西”!
所以,傅寒霆之前的种种异常行为,他隐瞒与安德森的关系,他暗中调查却引而不发,他甚至在察觉中毒后选择将计就计……这一切,是不是都可以解释为,他是在用他自己的方式,在不确定敌人真正目的和实力的情况下,小心翼翼地周旋和保护,试图找出那条隐藏在深处的毒蛇,并守护住那个连他自己都可能不甚清楚的家族秘密?
这个念头一旦升起,就像藤蔓一样疯狂滋长,与她内心深处对傅寒霆残存的那一丝了解和情感产生了共鸣。
可……这仍然只是他的一面之词!
“既然这么重要,老爷子为什么不说清楚?你又为什么从未告诉我?”江晚的声音依旧冰冷,但之前的尖锐和咄咄逼人,已经悄然转化为了更深的探究和警惕。她不再是单纯地发泄愤怒,而是在试图拼凑真相的拼图。
傅寒霆的嘴角扯出一抹苦涩到极致的弧度,那笑容比哭还难看。“爷爷他……有他的顾虑。他说知道的人越少越安全。至于你……”他看向江晚,眼中是深不见底的悔恨和痛楚,“晚晚,我原本打算……等查清一些眉目,等确保足够安全之后……再告诉你。可我没想到……他们会那么快对你下手……我……”
他的话再次被剧烈的咳嗽打断,这一次,他甚至咳出了些许血丝,溅在苍白的唇边,触目惊心。
看着他这副模样,听着他这番解释,江晚的心像是被放在火上反复炙烤。信,还是不信?理智与情感在进行着激烈的拉锯战。如果这是真的,那傅寒霆的隐瞒似乎有了迫不得已的理由;可如果这依旧是他精心编织的另一个谎言呢?一个为了获取她同情和信任,更便于他行事,甚至可能是与“蝮蛇”演的一出双簧?
就在江晚心乱如麻,眼神复杂地在傅寒霆苍白的脸和染血的被单间游移,即将再次开口追问细节时——
“砰!”
病房门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从外面撞开!打破了室内凝重而危险的对峙气氛。
周靖像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,他向来沉稳冷静的脸上,此刻竟是前所未有的惊惶失措,甚至连基本的礼仪都顾不上了。他的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冷汗,脸色煞白,嘴唇不住地颤抖着,看向傅寒霆和江晚的眼神里,充满了无法掩饰的恐惧。
“傅总!江小姐!不好了!老宅……老宅出事了!”周靖的声音因为极度的紧张而尖利变调,带着明显的哭腔。
傅寒霆和江晚的心同时猛地一沉!
一种极其不祥的预感,如同冰冷的毒蛇,瞬间缠上了两人的心脏。
傅寒霆甚至顾不上背后的剧痛,强撑着用手臂支起上半身,声音嘶哑急迫:“老宅怎么了?!说清楚!”
江晚也瞬间绷紧了身体,所有关于信任与背叛的纠结被暂时抛到脑后,一种源于本能的危机感让她全身戒备起来。
周靖大口喘着气,试图平复过于激烈的情绪,但效果甚微,他指着门外,语无伦次:“是……是老爷子!老爷子他……他突然晕倒了!医生说是……是突发性的脑溢血!情况……情况非常危急!”
“什么?!”傅寒霆目眦欲裂,猛地就要起身,却因伤势过重和情绪激动,眼前一黑,重重跌回床上,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。
江晚下意识地上前一步,手指蜷缩了一下,最终还是冷着脸站在原地,但紧抿的唇线和骤然收缩的瞳孔泄露了她内心的震动。
脑溢血?在这个关键时刻?
这真的是巧合吗?!
周靖看着傅寒霆痛苦的样子,更是急得跺脚,他像是突然想起了最关键的事情,几乎是喊着补充道:
“老爷子……老爷子在完全昏迷失去意识之前,拉着管家的手,反反复复……就只重复着一句话!”
他艰难地吞咽了一口唾沫,眼底是无法掩饰的惊惧,仿佛回忆起了什么极其可怕的场景,一字一顿地,复述出了那句如同诅咒般的话语:
“‘钥匙……不能给他们……’”
钥匙……不能给他们……
这句话,如同一道带着冰碴的闪电,劈开了所有的迷雾,也瞬间冻结了病房里所有的空气!
江晚猛地看向傅寒霆,傅寒霆也正挣扎着看向她。
两人在彼此眼中,都看到了同样的惊骇欲绝和彻骨的寒意!
他们刚刚还在争论、猜疑的那个关乎一切的“钥匙”,傅寒霆口中由傅老爷子守护的秘密……
“蝮蛇”已经动手了!
而且,直指核心!
老爷子的突发重病,绝不是什么意外!
江晚一步踏到傅寒霆床边,声音冷得像淬了毒的冰,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:“你不能去!这明显是个引你出现的局!”她盯着他震惊而痛苦的眼睛,一字一顿,“把老宅的安防布局和老爷子可能藏东西的地方告诉我,‘幽灵’……亲自去取‘钥匙’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