苍穹之上的圣墟虚影,一日比一日凝实。
那苍茫古老的轮廓,已清晰得仿佛触手可及,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有志于此的五圣山弟子心头。
距离传说中的开启之日,越来越近。
张予再未踏出后山陵寝一步,将所有纷扰隔绝在外。
白日里,他或于屋前空地演练御风拳,身形腾挪间试图捕捉那缥缈的御风真意。
或静坐冥思,参悟《五行无相功》中记载的几种炼气期高阶术法,力求在临行前多增一分实力。
夜色渐深,一轮皎洁的圆月悬于天际,清辉洒落,将后山映照得一片清冷。
张予刚刚结束一轮拳法的锤炼,浑身热气蒸腾,大口喘息着。
御风拳的精髓,似乎总隔着一层薄纱,能感知其存在,却始终无法真正触及。
这让他心中不免有些焦躁。
就在他平复气息,准备回屋调息之时,眼角的余光瞥见月光下,一道窈窕的蓝色身影,正款款而来。
他下意识地打眼望去,这一看,竟不由得怔在了原地,心神为之一振
来人身着一袭水蓝色长裙,裙摆在夜风中微微拂动,宛如月下洛神,踏波而至。
她的美,不同于张予所熟知的任何女子。
郭媛媛是大家闺秀般的温婉之美。
路漫兮是倾国倾城的妖艳之美。
蔡琳儿是英气逼人的冷峻之美。
而眼前这位,却是一种高华圣洁,令人不敢生出丝毫亵渎之意的神圣之美。
她容颜绝丽,眉宇间自然流露出一股清冷与傲气。
仿佛九天玄女误落凡尘,周身都笼罩在一层无形的光晕之中。
张予自问心志坚定,此刻竟也看得失神了片刻。
心中暗叹之余,竟真的生不出半点杂念,唯有纯粹的欣赏与一丝自惭形秽。
那蓝衣女子仿佛没有看到张予一般,径直走向他居住的那间石屋。
莲步轻移,无声无息地推门而入。
张予这才猛然惊醒,连忙跟了进去。
只见那女子正旁若无人地在他这简陋的居所内细细打量。
目光扫过石床、木桌,鼻翼微不可察地轻轻嗅了嗅,清冷绝艳的脸上浮现一丝若有若无的玩味。
“你便是张予?”
她终于开口,声音清越,如同玉磬轻击,不带丝毫烟火气,却自有一股迫人的气势。
“正是在下。不知师姐是……”张予拱手,心中已然猜到了几分。
“上官婉。”
女子淡淡报出名讳,竟然是她,宗门五美中最神秘,也最为超然的那一位——上官鹏的姐姐。
她的目光落在张予脸上,带着一丝审视。
“你这屋里,倒是热闹。温婉的、妖娆的、冷冽的……气息混杂。”
“看来外界传言不虚,张师弟身边,果然是桃花环绕,艳福不浅。”
她语气平淡,听不出是褒是贬,但话语中的意味却让张予老脸一热,有些尴尬地轻咳一声:
“上官师姐说笑了。不知师姐深夜莅临,有何指教?”
上官婉不再绕圈子,直接道明来意:
“我想与你做一笔交易。请你进入圣墟后,帮我从龙宫之中,带出一瓶化龙池的先天龙气。”
“先天龙气?”
张予心中一动,伏旻老祖也提及龙宫,看来此地确实非同小可。
“不错。”上官婉点头。
“化龙池上空漂浮的白色气息,是真龙吐息化作的气息!报酬是十万下品灵石。”
十万灵石!
饶是张予如今身家颇丰,也被这惊人的数目震了一下。
这几乎相当于一个普通内门弟子数十年的资源份额。
但他很快冷静下来,报酬越高,意味着风险越大。
他沉吟道:“师姐,龙宫之地,想必危机四伏,先天龙气更是至宝,恐怕……”
“除了灵石,我上官家,可以额外答应你一个条件。”
上官婉打断他,以为张予不愿意,语气依旧平静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。
“一个在我上官家能力范围内,不违背道义的条件。”
一个家族的承诺!
这比十万灵石更具诱惑力。
上官家族的上官崞可是金丹后期修为!
不过想起上官鹏,张予心里还有些芥蒂。
张予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念头,无论是获取珍稀资源,还是解决某些麻烦,这个承诺都可能起到关键作用。
加之伏旻老祖亦有嘱托,龙宫势在必行。
“舍弟上官鹏之前对你多有得罪,我会教训他!我保证以后,他再也不会找你的麻烦!”
“这里面有一些灵石宝物,算是赔罪了!”
上官婉见张予还在迟疑,拿出了一个鼓鼓的储物袋。
思忖片刻,张予抬头,目光坚定:“好,此事,我应下了。”
上官婉似乎并不意外他的回答,纤手一扬,一枚散发着淡淡寒气、刻有上官二字的蓝色玉简飞到张予手中:
“此乃信物。圣墟归来,凭此物可向上官家提出要求。”
她顿了顿,看着张予:“你可想好要提什么要求?”
张予摩挲着冰凉的玉简,摇了摇头:“尚未想好,日后再说吧。”
上官婉不再多言,微微颔首,便转身离去,蓝色身影融入月色,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,只留下一缕若有若无的冷香。
张予站在门口,望着她消失的方向,心神久久未能平静。
上官婉的姿容、气质,尤其是那份超然物外的神圣感,如同烙印般刻在他脑海,竟一时难以挥散。
他并非动了妄念,而是那种极致的美与气势,带来的冲击太过强烈。
正当他望着月色发呆之际,又有两道身影联袂而来,打破了夜的宁静。
是肇佑庭与郭媛媛。
“张师弟,打扰了。”
肇佑庭依旧是那副温文尔雅的模样,只是眉宇间多了几分凝重。
郭媛媛跟在他身侧,看向张予的目光带着些许疑惑。
她越来越看不透眼前的这位同乡张师兄,一段时间不见,他的修为感觉又提升了。
“肇师兄,郭师妹请进。”
张予将他们让进屋内。
肇佑庭叹了口气,直言道:
“张师弟,圣墟之行,凶险难测。媛妹实力一般,恐难以应对其中危险。”
“此番前来,是厚颜想请师弟,若在圣墟之内遇见媛媛,能照拂一二。”
说着,他对着张予郑重一礼。
郭媛媛也盈盈一拜:“有劳张师兄。”
张予连忙扶住肇佑庭:
“肇师兄言重了,同门之间,相互扶持本是应当。若遇郭师妹,我定当尽力。”
肇佑庭面露感激,取出一个储物袋和一枚鸡蛋大小、散发着微弱温润光泽的白色珠子递给张予:
“这里面是一些疗伤、恢复灵力的丹药,聊表心意。这枚同心珠,百里之内,可互相感应大致方位。”
“进入圣墟,能派上用场。”
张予没有推辞,接过东西:“多谢师兄。”
送走肇佑庭二人,张予看着手中的同心珠,正感慨间,一道熟悉的身影,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门外。
“蔡师姐?”
张予有些意外。
这一晚上访客络绎不绝。
蔡琳儿依旧是那一身红装,面容冷峻,她走进屋,目光扫过张予,淡淡道:
“圣墟将开,我来提醒你,莫要忘了与我师尊的约定。”
“龙炎草,不敢忘。”张予正色道。
蔡琳儿点了点头,沉默片刻,又道:
“圣墟之内,步步杀机。逍遥门伪善,化魔门凶残,炼妖宗与我宗更是宿怨,至于赤练谷……立场难明。”
“除了你自己,谁都不可轻信。”
她的语气依旧冰冷,但话语中的提醒之意却显而易见。
“我明白,多谢师姐提醒。”
张予能感受到这份隐藏在冰冷下的关切。
蔡琳儿不再多言,转身欲走,到了门口,脚步微顿,背对着张予,声音低了几分,几乎微不可闻:
“一切……小心。”
说完,身影一晃,便消失在夜色中。
接连三位访客,带来了不同的嘱托、交易与提醒。
张予摩挲着手中的同心珠与上官家的玉简,望向窗外那轮仿佛近在咫尺的明月,以及明月旁那愈发清晰的圣墟轮廓。
山雨欲来风满楼。
所有的准备,所有的期盼,所有的凶险,都将在不久之后,在那神秘的圣墟之中,彻底交汇。
这一趟圣墟之行,注定不会平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