舒窈放下筷子,坐直身体,用无比真诚的语气对周宪阳说:
“领导,我不知道你们到底说的什么事, 但我觉得像您这样的人肯定是一个高尚的人,是一个无私的人,参加革命,浴血奋战是为了您崇高是理想,在那样艰苦的岁月里,能够砥砺前行,靠的是您对革命信仰。无论做什么事都是出于对国家,对人民的热爱,会始终如一,不忘初心。这也是我们一定要像您学习的理由,也要向您一样,做个对国家,对人民有用的人。”
听了这话,周宪阳拿筷子的手停在半空,屋里瞬间安静,落针可闻。
周宪阳心里突然涌现了很多念头,不忘初心,不忘初心啊,这才解放几年,大家都在做什么,革命的初心还记得吗?
周宪阳摇头轻笑,确实,大家都有变化,自己好像也变了, 上面的领导想必也看到了,还要上蹿下跳的争来争去的做什么,都是一群跳梁小丑。
舒窈想的比他可简单多了,她觉得没什么可争的,上边的领导都是有大智慧的人,能在那么艰苦的条件下,带领人民寻求解放,那头脑能是一般人能比的吗?
打那么多年仗,知人善用这四个字应该是做到极致了,什么地方该用哪个人估计他们心里都有了成算,现在没准就是在试探,看看哪个折腾的最欢,等着挨收拾吧。
她以前在网上刷到过共和国授勋的故事,不争的反而得了更高军衔,争的反而降一级,所以,在这些大智慧的人面前,还是老老实实的好。
再说了,领导阶层本就是金字塔结构的,越往上人越少。他们这些从枪林弹雨中走出来的人哪个不是满身功勋,但往上就几个职务,人家也不弱,你挤上去别人就得下来,你看谁能给你让个位置,不整死你才怪。
自古以来,开国功臣有好下场的不多也是这个原因,我们看历史只是看到了一个人物的功绩,但历史上发生的事是方方面面成因导致的结果。
还有更重要的是十年后那场浩劫,现在闹的越欢,日后清单就越长,舒窈觉得周宪阳安全就是他们安全,这个大腿一定要抱住,日后也能多一层保障。
周宪阳听明白了,也想明白了,这是不建议他去争,可下边的人,这几天可没少往他这跑,机会就这么放过去吗?
“你是说,这事咱们不参与,只是跟着我的这些兄弟们不服啊。”
看看,这才两分钟的时间都成“咱们”了,看来老头听进去了,再加把劲。
“领导,你身在局中,不争也是争。”
既然说了,舒窈也就不再遮遮掩掩的,这老头应该是听明白了。那就继续说吧。
你都在领导的考虑范围内了,不是你争不争的问题,是你的态度问题。领导喜欢什么样的人,既听话,又能办事的人,最好还是想领导之所想,及领导之所及的自己人。
现在正是表忠心的时候,不是你上蹿下跳给自己争取利益的时候,考虑过领导的感受吗。战争已经结束了,用枪杆子的时候已经结束了,考验脑子的时候到了。
听了这话,周宪阳眼前一亮,对啊,是这么个理,他是候选人之一,这几天被那些人说的脑子有点乱,还好,还好,现在想明白了也不迟。明天就闭门谢客,不听那帮笨蛋胡说八道了。
舒窈也理解,从那个年代走过来的军人,大到一个城市,一个村庄,小到一个山头,一个战壕,哪怕是一杆枪一颗子弹,哪一样不是争来的。争是他们的惯性思维,突然转变思路,不争了,他们适应不来。
周宪阳想通了,接下来的话题就轻松多了。笑呵呵的招呼他们夫妻:
“来,来,快吃菜,你们张大姐的手艺在这大院里可是头一份的,快尝尝。”
见领导这么说,张大姐赶紧起来给两人夹菜。嘴上也跟凑趣:
“你可别听他乱说,我也就随便做做,能熟就不错了。”
“怎么会,张大姐这手艺比外边馆子里的都好。”
舒窈赶紧拍马屁,这时不拍,等待何时。陈大旗也趁机给领导把酒满上。
“大旗啊,你可得跟舒窈好好学学,以后也要和战友们多亲近亲近。”
听到这,舒窈挑挑眉,这是有人跑领导这告状了,他得罪人了。
“你呀,个性太强,又是个实心眼,以后还得多学习。”
翻译过来就是,你锋芒太露,但又不够灵活,尽得罪人了。
领导这是提点他们呢。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,能做好总比拖后腿强。
说这话的时候,还瞟了舒窈一眼,还有啥不明白的,意思就是你给他翻译翻译,给他长长记性。
舒窈赶紧接话道:“我看以前就是领导太惯着他了,您以后一定要给他紧紧这根弦。”
听她这么说,周宪阳也笑了,这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简单,一点就透。主要是这小子结婚后太能嘚瑟了,惹得不少人都跑他这来抱怨,能有人提点他,肯定是好事。
别问舒窈怎么懂这个,上辈子鱼池里有一条公务员,那小子口才一流,手腕一流,就是体力差点意思,曾经手把手的教过她怎么跟领导说话。舒窈多少学了点皮毛。
舒窈和陈大旗走后,张大姐收拾完厨房,拿了个小盘子,从舒窈带来的点心匣子里拿了两块点心,切成小块,放在盘子里,端去客厅茶几上。
周师长坐在沙发上看报纸,张大姐就坐旁边织毛衣。织一会,就从盘子里捏一块点心放嘴里。
周师长侧头看看她,轻笑出声。
“还是这么喜欢吃甜食。”
“嗯,这云舫斋的点心味道就是好,要不你也尝尝。”
“不用,我不喜欢吃甜的。”
张大姐看了眼旁边看报纸的丈夫,继续说:“两瓶茅台酒,一匣子云舫斋的点心,还有那些水果,加起来不便宜呢,这沈舒窈还真舍得。”
“嗯?你怎么知道是沈舒窈买的,也许是陈大旗买的。”
听了丈夫的话,张大姐白了他一眼:
“怎么可能,那个大老粗,带对象逛公园都不知道买瓶汽水的人,他知道买这些?我看陈大旗现在被这个小妖精收拾的服服帖帖的。”
听出了妻子语气中的酸意,周师长及时纠正道:
“什么小妖精,你说话注意点,影响不好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