左耳的决定,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巨石,瞬间激起了轩然大波。
“不可!”玄厉第一个反对,脸色铁青,“左耳大人!寂灭冰原凶险莫测,传说有进无出!您与毛球大人虽实力高强,但孤军深入,无异于以身饲虎!末将恳请大人三思,待陛下援军抵达,再行定夺!”
“左耳叔叔!太危险了!”轩辕承也急了,小脸绷得紧紧的,“那冰魔听起来就极其可怕,您不能独自去冒险!”
“是啊左耳叔叔!等祖父祖母来了再去吧!”轩辕宁吓得小脸发白,紧紧抓住左耳的衣角。
连一向好战的轩辕焱都蔫了,小声道:“左耳叔叔,那地方……听起来比黑巫谷还吓人……”
相守没说话,但七彩眼眸中满是担忧,默默递过来几瓶他新配的、据说能抵御极寒和幽冥死气的药粉和丹药。
我更是炸了毛,在空中疯狂盘旋尖叫:“左耳!你个疯子!要去你自己去!别拉上我!本小爷还没活够呢!那鬼地方我爹娘都没回来!我不去!打死也不去!”
左耳面对众人的劝阻和我的尖叫,表情没有丝毫变化,只是冰蓝的瞳孔扫过众人,最后定格在玄厉身上。
“大军无用,徒增伤亡。”他的声音依旧平淡,却带着一种冰冷的、不容置疑的决绝,“邪物气息,正在南侵。拖延一日,便多一分祸患。必须尽快确认其虚实,找到克制之法。”
他看向孩子们:“你们,回去。安全第一。”
最后,他抬头看向还在扑棱的我:“毛球,空中优势,不可替代。”
不可替代你个头啊!我宁愿当个可替代的废物!我气得想啄他!
“左耳大人!”玄厉还想再劝。
左耳抬手制止:“我意已决。玄厉,执行命令。护送殿下回关,严密布防,等待消息。”
玄厉看着左耳那双不容置疑的眼睛,最终咬了咬牙,单膝跪地:“末将遵命!左耳大人,毛球大人,万请保重!”
孩子们也知道左耳的决定无法更改,一个个眼圈发红。
轩辕承郑重道:“左耳叔叔,毛球叔叔,一定要小心!”轩辕宁抽噎着把相守给的药塞进左耳手里。
左耳微微颔首,将药收起,然后对我道:“走。”
我僵在半空,内心天人交战。去?九死一生!不去?留在这帮小祖宗身边,虽然安全,但……好像有点不够义气?
而且左耳这闷葫芦要是真死在里面,小夭和相柳大人非扒了我的皮不可!
“快点。”左耳已经转身,向着北方迈步。
我看着他决绝的背影,又看看下面一群眼巴巴看着我的小祖宗,把心一横,牙一咬!
“等等!”我尖叫一声,俯冲下去,抢过相守手里另外几瓶药,又从小夭给我准备的零食袋里抓了一大把肉干(死也要做个饱死鬼!),然后悲壮地飞回到左耳肩膀上,视死如归地叫道:“走!本小爷舍命陪君子了!左耳我告诉你,要是回不来,我做鬼也不放过你!”
左耳侧头看了我一眼,眼神似乎……柔和了那么一丝丝?他抬手,扔给我一小块用冰玉盒装着的、散发着惊人寒气却对我大补的“冰髓”。
“补充妖力。”他吐出三个字。
我赶紧接住,感受到里面精纯的冰系能量,心里稍微平衡了一点。算你还有点良心!
没有再犹豫,左耳身形一动,如同鬼魅般,向着北方风雪最深处疾驰而去,速度快得惊人!
我紧紧抓住他的肩膀,顶着凛冽的寒风,回头看了一眼原地目送我们的玄厉和孩子们,心里默默流泪。
再见了,温暖的五神山!再见了,可口的小点心!再见了,我漂亮的羽毛(可能很快就要冻秃了)!
左耳的速度极快,踏雪无痕,在茫茫雪原上留下一道淡淡的影子,很快消失在天际。
玄厉长叹一声,不敢耽搁,立刻护送孩子们返回寒铁关。
我和左耳一路向北,越是深入,环境越是恶劣。
风雪几乎从未停歇,能见度极低,气温低到可怕,呼出的气息瞬间冻结成冰晶。
地面全是厚厚的积雪和隐藏的冰裂缝,寻常人寸步难行。
饶是左耳修为高深,也不得不放缓速度,谨慎前行。
我更是全靠融阳丹、离火佩和左耳偶尔渡过来的一缕混沌之气吊着,才没冻成冰雕。相守给的药粉果然有用,撒在身上,能有效隔绝那股阴寒的死气侵蚀。
沿途,我们看到了更多触目惊心的景象。
被彻底冰封的河流,枯萎发黑的森林,以及……又一个被毁灭的小型部落遗址。
同样的死寂,同样的冰雕尸体,同样的幽冥冰晶碎片。
邪魔的脚步,似乎在不断向南蔓延。
左耳的脸色越来越冷,眼神中的杀意几乎凝成实质。
我们在风雪中艰难前行了两天,终于抵达了一片截然不同的地界。
前方,不再是绵延的雪山,而是一片广袤无垠、平坦死寂的冰原。
冰原上空,笼罩着一层灰黑色的、永不消散的浓雾,雾气中隐隐传来令人心悸的呜咽声。
这里的寒气中,幽冥死气的浓度远超外界,几乎凝成实质,疯狂地侵蚀着生机。
地面是万年不化的玄冰,坚硬如铁,冰层下仿佛冻结着无数黑影。
寂灭冰原!我们到了!
即使隔着一段距离,我也能感觉到冰原深处传来的、令人灵魂战栗的恐怖威压!那里,绝对有极其可怕的东西!
左耳在冰原边缘停下脚步,仔细观察着。
他拿出轩辕承给的地图(龙珑根据古籍和零星情报绘制的),对比着眼前的地形,眉头紧锁。
“地图,无用。”他得出结论。这片冰原的地貌,显然与记载中完全不同,而且还在不断变化。
“现在怎么办?”我缩在他领口里(外面太冷了),哆哆嗦嗦地问,“直接闯进去?”
左耳摇头:“送死。”
他沉吟片刻,从怀中取出几枚小巧的玉符和一面古镜。
玉符是相柳给的,蕴含空间之力,可用于短距离传讯和定位。
古镜则是一件探查法器,能窥破部分虚妄。
他催动古镜,镜面泛起涟漪,对准冰原深处。
镜中景象模糊不清,只能看到翻滚的黑雾和扭曲的光影,以及……偶尔一闪而过的、巨大而狰狞的轮廓影子!
那是什么鬼东西?!我羽毛倒竖!
左耳眼神一凝,收起古镜,又捏碎一枚玉符。
玉符化作一道微光,射入冰原,但很快就像被黑雾吞噬般,消失无踪。
“干扰严重,无法传讯。”左耳语气凝重。
出师不利!连通讯和探查都受阻!
就在我们一筹莫展之际,左耳忽然猛地转头,看向侧后方的一片冰丘,眼神锐利如刀:“谁?!”
冰丘后,悄无声息地转出一个人影。
那人穿着一身与冰雪几乎融为一体的白色皮袄,身形瘦高,脸上带着一张没有任何花纹的纯白面具,只露出一双深邃平静的眼睛。
他气息内敛到了极致,仿佛本就是这冰原的一部分,直到如此近的距离,才被左耳察觉!
白面具人看着我们,微微颔首,声音透过面具传来,有些沉闷,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平和:
“循踪而至,欲探幽冥?二位,勇气可嘉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