青霭母亲的啸声与古老的祈言在血腥的空气中回荡,她头顶那道模糊的古老虚影缓缓凝实。
那并非完整的祖灵,只是一缕被圣女血脉和全族悲念强行唤醒的残影,却依旧带着洪荒般的威严。
虚影周身缠绕的并非实质的青藤,而是由无数细密古老的“青霭”符文构成的流光锁链,散发出净化与守护的磅礴意志。
虚影抬起的“手”指向汹涌的渊仆大军和空中的黑焰巨眼。
没有声音,没有光芒的爆发。
但下一刻,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——
所有冲在最前面的渊仆,动作猛地僵住,它们周身缠绕的死寂黑气如同遇到烈阳的冰雪,发出“滋滋”的声响,迅速消融瓦解!
它们眼中的猩红光芒熄灭,身体如同被抽走了所有力量般,哗啦啦瘫软在地,化作飞灰!
更远处的渊仆发出惊恐的尖啸,如同潮水般向后溃退,不敢靠近那虚影威压的范围!
空中的黑焰巨眼似乎也受到了极大的冲击,剧烈地波动起来,燃烧的黑焰明显黯淡了几分,那冰冷的注视中第一次流露出了清晰的忌惮与愤怒!
“……苟延残喘……的蝼蚁……”一个沙哑扭曲的意念从巨眼中传出,充满了暴戾,“……凭一道残影……也敢阻我?!”
黑焰巨眼瞳孔猛地收缩,更加凝练恐怖的毁灭黑光在其中汇聚,显然要发动更强的攻击,彻底湮灭这道祖灵残影!
然而,那祖灵虚影似乎早有预料。
它那模糊的面容仿佛转向了下方的青霭母亲,一道充满无尽悲悯与决绝的意念传入她的脑海,也间接被小夭感知到:
“……孩子……代价……很大……”
“……但……争取……一瞬……”
“……带他们……走……”
“……去……‘无尽海’……找……‘摆渡人’……”
“……那里……是……最后的……希望……”
意念落下的瞬间,祖灵虚影猛地做出了一个拥抱的动作,并非迎向黑焰巨眼的攻击,而是将自身所有的力量,连同青霭母亲燃烧生命引来的磅礴生机,尽数向内压缩!
虚影、青霭母亲、圣藤残余的力量、乃至所有战死青霭族人的未散意志……所有的一切,在这一刻凝聚成一颗只有拳头大小、却散发着令人无法直视的璀璨翠绿光球!
光球如同心脏般搏动了一下,随即——
轰——!!!
并非向外爆炸,而是向内坍塌!
以光球为中心,空间被硬生生撕开了一个不规则的、边缘流淌着翠绿光焰的裂口!
裂口后面并非虚无,而是一片波涛汹涌、一望无际的暗蓝色大海的景象!咸腥的海风瞬间灌入山谷!
“走——!”青霭母亲用尽最后力气,将身边昏迷的孩子们和圣藤下的相柳,用一股柔和却不容抗拒的力量推向空间裂口!
她自己的身体则因力量耗尽而迅速干瘪枯萎,脸上却带着解脱般的笑容,最终也化作点点绿光,汇入了那颗维持裂口的光球之中。
“前辈!”小夭泪流满面,她知道这是用无数生命换来的唯一生路!她毫不犹豫,冲向裂口,同时想要拉起相柳。
就在她触碰到相柳的瞬间,空中的黑焰巨眼发出的毁灭黑光终于降临!狠狠轰击在那颗维持裂口的翠绿光球上!
光球剧烈震颤,裂口开始变得不稳定,边缘的光焰明灭不定!
“快!”小夭嘶喊,拼命将相柳沉重的身体拖向裂口。
其他幸存的一些青霭族人也反应过来,一边抵挡着重新涌上的渊仆,一边冲向裂口。
然而,那黑焰巨眼似乎彻底暴怒,又一道黑光射出,同时,巨眼本身也开始缓缓下降,恐怖的威压让整个山谷都在崩塌!它要亲自降临,碾碎一切!
就在这时,谁也没有注意到,昏迷的相柳,他那紧闭的眼皮下,眼球在剧烈地转动。
相柳眉心处,一个极其复杂、由冰蓝与幽蓝纹路交织而成的古老印记,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变得清晰、灼热!
仿佛他体内那两股冲突的力量,在这极致的外界压力和生死危机的刺激下,正在发生某种不可预知的异变!
小夭终于半拖半抱着相柳,踉跄着冲进了空间裂口!几名青霭族人也紧随其后。
就在裂口因光球力量耗尽而即将彻底闭合的最后一刹那——
已经下降到离地面极近的黑焰巨眼,瞳孔深处,除了愤怒,似乎还闪过一丝极其诡异的、计谋得逞般的冷笑?
同时,一股更加隐晦、却更加令人毛骨悚然的窥伺感,如同冰冷的毒蛇,悄无声息地附着在了最后进入裂口的小夭和相柳身上!
裂口,彻底闭合。
山谷中,只剩下黑焰巨眼冰冷的燃烧,和无数渊仆的嘶吼。
而那片刚刚显现的“无尽海”虚影深处,极遥远的地方,一点微弱的、猩红色的光芒,如同等待已久的灯塔,一闪而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