结界之外,黑云压顶。
一只巨大无比、完全由粘稠黑焰凝聚而成的眼睛悬浮半空,冰冷的火焰无声燃烧,每一次眨动,都让整个山谷结界剧烈扭曲,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!
眼睛下方,密密麻麻的黑袍渊仆如同蝗虫般铺满了雪地,手中骨杖挥舞,道道死寂黑光如同雨点般轰击在结界光罩上!
“撑住!绝不能让他们进来!”青茯长老站在圣藤之下,声嘶力竭地指挥着族人。
所有青霭族人无论老幼,皆将双手按在地面或周围的藤蔓上,将自身生机之力毫无保留地注入结界,翠绿的光晕在结界表面流转,顽强地抵抗着黑焰与死光的侵蚀。
但实力的差距太过悬殊。
那黑焰巨眼散发出的威压,远超之前任何敌人,显然是“渊”之意志更直接的体现!结界的光芒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,裂痕开始蔓延!
“长老!结界快撑不住了!”有族人吐血倒地,脸色惨白。
小夭心急如焚,看向圣藤下的相柳。
他依旧昏迷,脸色灰败,圣藤的生机之力只能勉强护住他心脉不灭,根本无法唤醒他战斗。青霭母亲和孩子们也仍未苏醒。
难道真要葬身于此?
“为今之计……只有一个办法了……”青茯长老看着节节败退的结界,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血色。
她猛地转身,看向圣藤“苍青”,又看向昏迷的青霭母亲和她的两个孩子。
“长老,您要做什么?”小夭感到一丝不安。
青茯长老没有回答,而是快步走到青霭母亲身边,咬破指尖,以血为引,在她额间画下一个古老复杂的符文。
符文成型的刹那,青霭母亲身体微微一颤,眉头紧蹙,似乎有苏醒的迹象,但极其痛苦。
“以我青霭圣女血脉为引,燃祖灵之契,唤圣藤本源,护我族裔!”青茯长老声音凄厉,她周身爆发出璀璨的绿光,整个人的生机如同燃烧般疯狂涌向圣藤!
她在进行一种禁忌的血祭!以自身和圣女血脉为代价,强行唤醒圣藤更深层的力量!
“长老!不可!”其他族人惊呼,想要阻止,却被结界外加剧的攻击牵制,无法脱身。
圣藤“苍青”接收到这充满悲壮意志的血祭之力,猛然剧烈震动起来!
藤身绿光暴涨,原本温和的生机变得狂暴而炽热!
无数粗壮的藤蔓如同怒龙般冲天而起,穿透结界,悍然抽向半空的黑焰巨眼和下方的渊仆!
轰!轰!轰!
藤蔓与黑焰碰撞,发出震天巨响!绿色的生机与黑色的死寂疯狂绞杀,逸散的能量将积雪瞬间蒸发,地面龟裂!
黑焰巨眼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反击激怒,瞳孔中黑焰凝聚,一道凝练到极致的毁灭黑光,如同天罚之矛,狠狠刺向圣藤本体!
“苍青护体!”青茯长老嘶吼,双手结印,引导圣藤之力凝聚成一面厚重的藤盾挡在身前!
咔嚓!
藤盾仅仅支撑了一息,便轰然破碎!黑光余势不减,直接洞穿了青茯长老的胸膛!
“长老——!”所有青霭族人目眦欲裂!
青茯长老身体一僵,低头看着胸口碗口大的焦黑空洞,生机迅速流逝。
她艰难地回头,看了一眼圣藤下依旧昏迷的相柳和青霭母子,又看向小夭,嘴唇翕动,最终无力地倒下,化作点点绿光,融入了圣藤之中。
“长老!!!”
悲愤的呼喊响彻山谷。圣藤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的逝去,发出悲鸣般的嗡响,绿光变得黯淡而混乱。
结界,彻底破碎了。
无数的黑袍渊仆,如同潮水般涌入了这片最后的净土!杀戮,开始了!
青霭族人虽然悲愤,却并未退缩,纷纷拿起武器,与渊仆厮杀在一起。
但失去了结界庇护和长老主持,他们根本不是如狼似虎的渊仆对手,不断有人倒下,鲜血染红了藤蔓与土地。
小夭拔出匕首,护在相柳和青霭母子身前,眼看一名渊仆狞笑着扑来,她咬牙迎上!
就在这绝望之际——
“唔……”
一声极其微弱的呻吟响起。圣藤下,青霭母亲缓缓睁开了眼睛!
她额间那个血色符文灼灼发光,似乎强行刺激她苏醒了过来。
她第一眼就看到眼前惨烈的景象和倒下的小夭(小夭正被渊仆击退),又看到身边昏迷的孩子和相柳,眼中瞬间爆发出无尽的悲痛与……决绝!
她挣扎着坐起,双手猛地按在圣藤根系上,仰天发出了一声凄厉至极、却又带着某种古老韵律的长啸!
啸声穿透厮杀声,直上云霄!
随着她的长啸,她额间的血色符文光芒大盛,与她血脉深处最精纯的“青霭”本源产生共鸣!
整个圣藤“苍青”残余的力量,以及这片土地上所有死去的青霭族人未散的生机与意志,仿佛受到了召唤,疯狂地向着她汇聚而来!
她的身体如同一个无底洞,吞噬着这磅礴而悲壮的力量,脸色瞬间变得血红,皮肤下血管虬起,仿佛随时会爆体而亡!但她死死撑住了!
“以吾圣女之血,承先祖之志,燃尽残魂,唤祖灵临世——!”
她嘶声呐喊,七窍中都开始溢出鲜血!汇聚而来的力量在她头顶凝聚,隐隐化作一道顶天立地的、模糊的、缠绕着无尽青藤的古老虚影!
那虚影看不清面容,却散发着洪荒般浩瀚的威压!
它缓缓抬起一只手,指向了汹涌而来的渊仆和空中那只黑焰巨眼!
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。
所有幸存的青霭族人,包括小夭,都感受到了一种源自血脉深处的悸动与……悲伤的共鸣。
祖灵……被唤醒了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