毁灭的狂潮近在咫尺,引魂舟的腐朽船头已触及礁石,怨魂的嘶啸几乎撕裂耳膜。
就在这万物皆寂、绝望灌顶的刹那——
相柳心口那枚星辰核心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炽烈光芒,并非幽蓝,而是一种近乎燃烧的、决绝的白炽!
极致的冰寒与星辰的亘古之力,混合着那几缕来自引魂舟本源的、最精纯的怨念锁链碎片,被他以自身妖魂为引,悍然引爆!
没有声音。
或者说,声音被绝对的力量吞噬了。
只有一片纯粹的白,混合着无尽的冰晶与崩碎的星辰碎屑,如同怒放的花朵,又如同寂灭的星河,以相柳为中心,轰然席卷开来!
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。
疯狂撞来的引魂舟首当其冲,船头那盏幽绿灯笼如同脆弱的琉璃般无声碎裂,整艘腐朽木船在这毁灭性的白光中寸寸瓦解、崩飞、化为最细微的齑粉!
紧随其后的怨魂狂潮,如同遇到骄阳的积雪,发出无声的凄厉尖啸,大片大片地消融、蒸发、归于虚无!
墨绿的水面被狠狠压下,形成一个巨大的凹陷,随即滔天巨浪反向冲天而起,却又被后续的白光强行镇压、冻结!
就连那浓郁得化不开的迷雾,也被这股力量短暂地涤荡一空,露出了昏沉却真实的天空,以及周围一片狼藉、覆盖着厚厚冰霜的礁石景象。
白光所及之处,万物皆封,万怨俱寂!
这一击,几乎抽空了相柳全部的力量,甚至透支了他的本源妖魂。
当最后一丝白光散尽,他挺拔的身影晃了晃,冰蓝瞳孔中的神采瞬间黯淡下去,周身气息萎靡到了极致,如同一盏即将油尽灯枯的烛火,直直向后倒去。
“相柳!”小夭凄声惊呼,不顾一切地扑上前,在他倒地前堪堪将他抱住。
入手是一片刺骨的冰凉,他的身体冷得如同万载寒冰,脸色透明得几乎能看见皮肤下淡青的血管,呼吸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。
“相柳……相柳你醒醒!”
小夭的声音带着哭腔,手忙脚乱地试图将所剩无几的“青霭”生机之力渡入他体内,却发现他的经脉如同被彻底冻结堵塞,力量根本无法进入!
水花响动,那位挣脱束缚的青霭母亲挣扎着游到礁石边,看着相柳的状态,虚弱而焦急地道:
“他……强行引爆了远超自身负荷的力量……魂源受损……经脉尽封……寻常生机之力……无用……”
小夭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。
而就在这时,怀中的姐姐忽然轻轻拉了拉她的衣袖,小脸上满是泪痕,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坚定。她指了指昏迷的弟弟,又指了指相柳,细声细气地、努力表达着:
“……弟弟……暖暖的……光……给冰哥哥……”
“……就像……刚才……修门一样……”
小夭猛地一怔。
修门?
是指之前在星骸废都,弟弟那纯净的生命之力与星辰之力融合,修复传送门?
难道……弟弟那特殊的、能滋养万物的本源生命力,能化解相柳体内这股冻结一切的星辰反噬?
她立刻小心地将弟弟抱到相柳身边,引导着弟弟无意识散发出的、那微弱的莹绿光晕,缓缓靠近相柳心口那枚已然黯淡沉寂、却依旧散发着可怕寒意的星辰核心。
莹绿光晕触及冰寒的刹那,并未被排斥或冻结,反而如同最温柔的春水,缓缓地渗透进去。
奇迹发生了。
相柳体内那坚冰般的死寂,在这股微弱却无比纯净的生机滋养下,竟然真的开始一点点消融!
虽然速度极慢,但他那冰冷彻骨的身体,渐渐恢复了一丝极微弱的暖意,冻结的经脉也似乎有了一丝松动的迹象!
有效!
小夭喜极而泣,小心翼翼地将弟弟安置在相柳身边,让那生命之光持续滋养着他。
就在这时,那位青霭母亲似乎恢复了一点力气,她指着不远处一片刚刚被白光清空、冻结的湖面,急促道:“……快看……那里!”
只见那片被冰封的湖面之下,因为引魂舟和大量怨魂的湮灭,湖水变得清澈了许多。
冰层之下,隐约可见一个巨大的、缓缓旋转的黑色漩涡正在逐渐缩小——
那恐怕就是夜叉留言中的“怨海眼”,也是所有怨念的源头出口!
而在漩涡旁边,冰层中竟然冻结着一艘小小的、完好无损的、用某种白色骨质材料制成的小舟!
小舟样式古朴,船头刻着一个模糊的、与“青霭”符文相似的标记。
“……那是……巡海夜叉的……‘渡厄舟’……”青霭母亲眼中闪过一丝希望,“能……带我们离开……这片怨海……”
生路!
小夭精神一振,立刻和那位母亲一起,小心翼翼地将依旧昏迷的相柳和弟弟搬上那艘白色小舟。姐姐也乖巧地自己爬了上去。
小舟触水,竟然自动散发出柔和的白色光晕,将周围的寒意和残余的怨气都排斥在外。
就在小夭也踏上小舟,准备催动力量离开时,她下意识地回头望了一眼这片死寂的冰封之地。
只见远处,那些未被白光彻底湮灭的、稀薄的雾气,又开始缓缓凝聚,隐约间,那首诡异的童谣似乎又要响起…
这片怨海,并未被彻底净化,只是暂时被封印了。
而更让她心头一跳的是,在原本引魂舟湮灭的空中,一点极其微小、却无比猩红的光点,如同恶毒的眼睛,一闪而逝,仿佛从未出现过。
是错觉吗?
她不敢深想,催动小舟,白色的渡厄舟化作一道流光,朝着那即将闭合的怨海眼漩涡,疾驰而去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