盘古斧的余晖在洞府内明明灭灭,映得相柳银发如覆寒霜,发丝间偶尔闪过几缕未能完全收敛的妖力金芒。
小夭指尖还捻着半块星子糕,糕体深处的相思泪灼得她心口发烫,那温度竟与星辰盘震动的频率隐隐共鸣,在她经脉中荡开细密的涟漪。
星辰盘上那句双蛊噬心,方见真月如血刃剖开尘封三百年的伪装,每个字的笔画边缘都不断剥落着金色碎屑,露出底下更古老的暗纹——那纹路竟与小夭心口浮现的银鳞纹理惊人相似。
“师尊……”小夭猛地攥紧毒针,针尖刺破掌心渗出血珠,血珠却不滴落,反而悬空凝成桃花状的蛊形,“当年给我种噬魂蛊时,您说这是护心蛊。”
记忆如毒藤疯长——
十岁的小夭跪在桃树下,师尊将噬魂蛊种入她心口时,袖口滑落露出缠绕着金线的腕骨,每根金线都连着她心脉跳动:“此蛊护你百毒不侵。”
她初遇相柳那日,师尊抚着她发顶轻笑,但腰间玉佩突然裂开细纹,渗出与相柳妖丹同源的冰蓝光泽:“那九头妖的妖丹最养蛊。”
自爆魂核前最后一眼,看见师尊袖间滑出的摄魂镜正对着相柳!镜面映出的却是师尊自己心口浮现的、与相柳一模一样的妖丹裂痕!
相柳的九颗妖头骤然炸开暴烈银光,洞府四壁琉璃桃枝尽数粉碎时,每片碎琉璃都映出当年真相的片段:所以你薅我尾鳞是为了……
是为了破你的妖丹护障!小夭嘶声接话,毒针唰地划开左腕,血珠并非滴落而是逆流汇向星辰盘,在盘心喜字上凝成新的桃花烙印,好让噬魂蛊能钻进你丹田!——她忽然看清当年师尊指间漏出的银光,分明是蘸着相柳心头血书写的符咒。
血染星盘迸射炽光!盘心喜字裂开的刹那,无数金粉喷涌而出,在空中组成完整的真相:
师尊立在滔天业火中,掌心托着的双生蛊竟以金线缠尾,那金线是用相柳尾鳞煅造的锁灵丝,一端扎进他心脉,另一端没入小夭胸口——竟是子母连命蛊!
傻徒儿……镜中师尊的轻笑变得扭曲,衣摆下渗出黑色毒血,那毒血落地竟开出与玉山相同的桃花,若无为师心蛊相护,你早被噬魂蛊啃成空壳了。
时空景象骤然翻转。
小夭看见师尊深夜呕血抚镜,镜中相柳妖丹每道裂痕都同步出现在师尊丹田,而师尊正用桃枝蘸血绘制封印;
她自爆魂核时,师尊折半寿元强行逆转时空,发梢瞬间成雪的刹那,袖中掉出半块与相柳妖丹同源的冰晶;
最后画面定格在桃花树下,师尊将昏迷的相柳拖出火海,自己心口蛊虫炸成血雾前,突然扭头对虚空说了句什么——口型分明是护好她,而血雾中竟飘出几片与星辰盘同材质的碎片。
不可能!巫咸族长残存的头颅在血泊中尖叫,每声尖叫都震落血痂,露出底下与师尊袖中金线相似的纹路,师尊明明说噬魂蛊是为炼化九头妖丹!
星辰盘忽传出残魂小夭的叹息,那叹息声带着桃瓣纷飞的幻影:大师兄,你偷换的蛊虫早被师尊发现了。
星光照出师尊临终一幕:
老人徒手剖开自己胸腔,将真正噬魂蛊引到心尖,而种给小夭的竟是——用相柳尾鳞混着桃花浆炼成的护心蛊!
鳞片边缘还沾着师尊的心头血,每滴血都包裹着星辰盘的金粉。
小夭踉跄跌进相柳怀里,扯开衣襟看见心口桃花烙印下浮出细密银纹,那纹路竟与相柳颈侧鳞纹严丝合缝,每道纹路中都流淌着星辰盘的金芒:所以这三百年……
是为师替你讨的嫁妆。师尊残影从星盘中走出,虚抚她发顶时指尖穿过桃花虚影,带起星尘点点,九头妖的鳞片,可是这三界最硬的护甲。——他消散前突然对小夭眨了下眼,瞳仁里闪过与盘古斧同源的青光。
洞府外传来惊天动地的碎裂声。
百黎祭坛上所有桃花蛊汇聚成洪流,冲进巫咸族长裂开的头颅时,竟化做桃花瓣将他恶魄裹成茧,每片花瓣都印着星辰盘的符文。
相柳挥斧劈向虚空。
盘古斧光撕开轮回镜象,映出师尊真正埋骨处:竟是相柳海底闭关的寒冰玉床之下!
玉床裂纹中长出株并蒂桃树,一树花开双色——半如相柳银发霜雪,半似小夭裙袂绯红。
“桃枝尽处……”小夭泪眼模糊地触碰树干,“原来是您给我们种的花开并蒂合欢桃树。”
星辰盘最后亮起温柔辉光。
师尊残影化作桃花雨纷扬洒落,雨丝凝成最终箴言:
“双蛊非噬心,相思即真月。”
残魂小夭的声音带着困意呢喃:“师尊这老头子,总算说了句人话……”
洞府重归寂静时,相柳牵住小夭的手指,指引她抚摸过桃树根系——
那下面埋着一坛桃花醉,坛泥上封着纸条,闪闪发光的是师尊的字迹:
“合卺酒,管够!”
小夭眼角潮湿地触碰坛泥上封条的刹那,整坛桃花醉突然自己蹦跳起来。
泥封上又浮现出师尊龙飞凤舞的追加留言:
喝前摇一摇!——怕你们嫌老头啰嗦,每个字都冒着咕嘟咕嘟的桃花气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