瘴疠湾的雾气还没散尽,涂山璟逃跑后留下的脚印在湿滑的礁石上歪歪扭扭,最终消失在一片暗黑色的海藻丛里。
小夭蹲在礁石边,指尖拨开黏腻的海藻,忽然触到一块冰凉的木片 。
不是礁石的粗糙质地,而是打磨过的硬木,边缘还沾着一点暗红色的痕迹,像是干涸的血。
她小心地把木片捡起来,用衣角擦去上面的海藻。
木片约莫半掌宽,表面刻着细密的缠枝莲纹,是涂山氏常用的纹样。
更特别的是,木片的断面很不整齐,像是被什么东西硬生生咬断的,断口处还留着几道浅浅的爪痕,形状尖锐,不像是海兽的爪印,倒像是…… 猛禽的喙痕?
“阿瑶,你看什么?” 元榴走过来,手里拿着毛球刚才从空中叼下来的东西 —— 一支折断的竹笛。
正是涂山璟之前用的那支,笛身裂了道缝,笛孔里还沾着血珊瑚粉,在阳光下泛着淡红的光。
小夭把木片和断笛放在一起比对,忽然想起在西炎宫时,曾听玱玹提起过涂山璟的 “本命乐器”。
那时玱玹还未登基,两人在书房翻神农义军的卷宗。
玱玹指着一幅画说:“涂山璟早年修的是‘琴音杀’,他那把‘栖凤琴’是千年梧桐木所制,能引天地灵气,当年在轩辕山一战,差点伤了共工。”
可眼前的木片,若是栖凤琴的碎片,为何会出现在瘴疠湾?而且断口的爪痕……
小夭猛地看向元榴肩头的毛球 —— 毛球的喙尖还沾着一点木屑,正低头用爪子蹭着元榴的鳞片。
她心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:这爪痕,会不会是毛球留下的?
“元榴大哥,你还记得…… 梧桐木吗?” 小夭握着木片,指尖微微发颤。
元榴盯着木片看了片刻,眉头慢慢皱起,抬手按住太阳穴,“好像…… 见过一棵很高的树,有人在树下弹琴,声音很难听,让我很烦躁……”
话音刚落,毛球突然扑到木片上,用喙狠狠啄了两下,发出 “嘎嘎” 的怒叫,像是在抗拒什么。
小夭立刻明白 —— 元榴记起的,是神农之战时的场景!
那时相柳还是神农义军的将军,涂山璟助玱玹作战,曾用栖凤琴的音杀术攻击过相柳的军队,毛球作为相柳的坐骑,自然对那琴音有敌意。
她把木片收进布囊,又拿起断笛仔细看。
笛身的裂缝处,除了血珊瑚粉,还有一丝极淡的灵力残留 —— 不是涂山璟的,而是另一种更阴冷的气息,像是来自深海的瘴气。
小夭忽然想起鲛长老说的 “摄灵笛音”,心里有了个模糊的猜测:
涂山璟的琴或许坏了,才改用笛子。
可笛子的音杀术威力不如琴,所以他才要吸她的灵血,来增强笛音的摄灵效果。
“我们去找鲛长老。” 小夭拉起元榴的手,“他或许知道涂山璟换乐器的事。”
毛球立刻飞到前面带路,翅膀扫过海面,激起细小的浪花。
瘴疠湾的风渐渐转向,带着一股淡淡的腥气。
小夭攥紧布囊里的木片,忽然觉得这断琴残片,藏着涂山璟阴谋的关键。
回到珊瑚礁时,鲛长老正在礁石上晾晒贝壳。一见他们回来,立刻放下手里的活:“你们是不是发现了什么?”
小夭把木片和断笛递过去,“长老,您认识这木片吗?还有涂山璟,他以前是不是用琴,不是笛子?”
鲛长老接过木片,指尖抚过上面的缠枝莲纹,脸色渐渐沉了下来:“这是梧桐木,是涂山璟那把栖凤琴的碎片。至于乐器……”
他叹了口气,“二十年前,涂山璟随玱玹打神农义军,曾在这片海附近和相柳将军打过一场,他的栖凤琴,就是在那场仗里坏的。”
小夭心里一紧:“怎么坏的?”
“听当时躲在珊瑚礁里的族人说,相柳将军的坐骑(毛球),用喙啄断了琴身,还吐了火,把琴烧得只剩几块碎片。” 鲛长老指了指木片上的爪痕,“这就是那只雕的痕迹。”
原来如此!小夭终于明白 —— 涂山璟不是不想用琴,而是他的本命琴在神农之战中被相柳(元榴)和毛球损毁,无法再施展完整的音杀术。
而笛子便携,且能通过添加血珊瑚粉、牵机草汁增强摄灵效果,正好能临时替代琴,成为他吸灵气、恢复力量的工具。
元榴站在旁边,听着鲛长老的话,忽然伸手摸了摸毛球的头,毛球竟温顺地蹭了蹭他的手心。
他看着木片,眼神里的茫然少了些,多了一丝复杂的情绪,像是想起了那场遥远的战事。
小夭看着他的侧脸,心里忽然安定了些 —— 不管涂山璟换了什么乐器,她都要守护元榴,守护自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