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天上午,环球金融塔七十八层。
会客室里安静得能听见窗外云层流动的微声。这里的设计极简,每一件家具,每一处线条,都透着一种不动声色的昂贵。
苏晴端坐在一张黑色的真皮沙发上,姿态优雅地品着一杯新沏的西湖龙井,嫩绿的茶叶在玻璃杯中舒展,香气清冽。
她的对面,一个皮肤黝黑、身材微胖的中年男人正襟危坐。
他叫哈桑,尼亚国总统的亲弟弟,此次秘密谈判的总统特使。
此刻,哈桑的额头正渗着一层细密的汗珠,放在膝盖上的双手绞在一起,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。他已经在这里坐了快半个小时了,每一秒都像在炭火上煎熬。
对面的东方女人,年轻得不像是一家能让美国都忌惮的公司cEo。从他踏入这间屋子起,她一句话都未曾说过,只是不紧不慢地洗杯、置茶、冲泡、品饮,动作行云流水,带着一种古老东方的韵律感。
那份从容,是在告诉他,她根本不在意这次谈判。
那份沉静,也彻底无视了他这个代表着国家主权的总统特使。
这种被轻慢的感觉让哈桑的自尊心隐隐作痛,但更多的,是淹没一切的紧张与不安。他很清楚自己的处境,他是来求人的,求一个连世界警察都不敢招惹的神秘存在。
他没有任何筹码。
唯一能拿上牌桌的,是钱,以及一颗渴望改变国运、近乎卑微的心。
“苏……苏女士。”
最终,还是哈桑没能熬过这令人窒息的寂静,率先开了口。他的喉咙发干,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。
苏晴缓缓放下手中的茶杯,杯底与名贵的黑檀木茶几接触,发出一声轻微的脆响。她终于抬起眼,清冷的目光落在他身上,淡得没有一丝波澜。
“哈桑先生,旅途劳顿,先喝杯茶润润嗓子。”
她的声音很平静,听不出任何情绪。可正是这种平静,让哈桑感到了山一般的压力。
他知道,真正的谈判,从这一刻才算开始。而对方,早已占据了绝对的上风。
“不……不用了,谢谢您。”哈桑扯动嘴角,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,“苏女士,我此次前来,是代表尼亚国总统,以及我国五百万人民,带着我们最大的诚意,寻求深渊安保公司的帮助。”
他一边说,一边从随身的公文包里取出一份厚厚的文件,双手捧着,身体前倾递了过去。
“这是我们国家关于那片‘希望之海’油田的所有资料,以及……马拉国这些年来对我们进行军事侵扰的全部证据。”
苏晴的目光掠过那份文件,却没有伸手去接。
她只是淡淡地开口:“这些,我都知道。”
哈桑递出文件的手,就那么尴尬地僵在了半空中。他感觉自己被剥光了衣服,赤裸地站在对方面前,所有的底牌和秘密都被看得一清二楚。
“我们……我们愿意为贵公司的帮助,支付报酬。”哈桑连忙收回手,抛出了自己唯一的底牌。
“哦?”苏晴的眉梢轻轻挑了一下,“多少?”
“五……五亿美金!”哈桑咬着牙,报出了一个他认为的,足以惊天动地的数字,“只要贵公司能帮助我们,赶走马拉国的军舰,保障我们顺利开采油田。我们愿意,一次性支付五亿美金的酬劳!”
这个数字,几乎是尼亚国一整年的财政收入。为了凑齐这笔钱,总统已经准备变卖部分国有资产来孤注一掷。
然而,听到这个数字,苏晴的脸上却浮现出一抹笑意,那笑容很浅,却让哈桑看得心头发冷。
“五亿美金?”
她轻轻摇了摇头,重新端起茶杯,吹了吹浮在水面的茶叶,动作依旧优雅。
“哈桑先生,你是在打发叫花子吗?”
“什么!”哈桑的血液瞬间冲上头顶,脸色涨得通红。
五亿美金!这笔钱足以在非洲大陆买下一个小国!她竟然说……是在打发叫花子?
“苏女士!您这是什么意思!”哈桑的语气里带着压抑不住的愤怒,“我们是带着最大的诚意来的!”
“诚意,可不是用嘴说的,哈桑先生。”
苏晴放下茶杯,身体微微前倾。仅仅是一个简单的动作,一股无形的压迫感瞬间笼罩了整个会客室,空气都变得凝滞起来。
她的目光变得锐利,洞穿了哈桑所有的伪装。
“你们想要的,不是一次简单的救援,更不是一次商业护航。”
“你们想要的,是一个国家的未来。”
“你们想要的,是一把能保护你们,去对抗地区霸权的核保护伞。”
“你们想要的,是一种能让你们从此挺直腰杆,告诉全世界‘这片海域,属于我们!’的底气!”
苏晴的每一句话,都像是手术刀,精准地剖开哈桑内心最深处的渴望与野心。他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停滞了,胸口发闷。
因为她说的,每一个字,都对!这正是他们整个国家日思夜想,却又不敢宣之于口的东西!
“而我,深渊安保,可以给你这一切。”
苏晴重新靠回沙发上,又恢复了那副云淡风轻的姿态。
“但是,它的价格,不是五亿。”
她伸出两根白皙如玉的手指,在哈桑的视野里轻轻晃了晃。
“二十亿美金。每年。”
“并且,第一年的费用,必须在合同签订后的二十四小时内,全额打入我司指定账户。”
“这……这不可能!”哈桑失声叫道,整个人从沙发上弹了起来,“二十亿美金!每年!你们这是在吸我们国家的血!我们根本不可能拿出这么多钱!”
“拿不拿得出,那是你们需要考虑的问题。”苏晴的语气冰冷,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,“我只负责开价。”
“你可以拒绝。”
“然后,继续回到那个被邻国骑在脖子上,眼睁睁看着自家宝藏被别人霸占,却无能为力的可悲循环里去。”
“又或者,”苏晴的唇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线,“你可以去求你的美国爸爸。看看他们,是愿意为了你这个无足轻重的小卒,去得罪他们同样重要的棋子马拉国,还是只会给你几句不痛不痒的口头支持,然后让你自生自灭。”
苏晴的话语,像一把淬毒的匕首,狠狠地捅进了哈桑最脆弱的软肋。
他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,身体晃了晃。他知道,苏晴说的,是血淋淋的,无法辩驳的现实。
“当然,你还有一个选择。”
苏晴站起身,踱步到哈桑面前,伸出手,轻轻拍了拍他僵硬的肩膀。
“接受我的价格。”
“从今天起,尼亚国,将成为全世界第一个,受到‘深渊’庇护的国家。”
“任何敢于在你们领海挑衅的船只,无论是军舰,还是航母,都将面临比‘探索者’号凄惨一百倍的下场。”
“我保证。”
她的声音不大,但那份源自绝对实力的自信,让哈桑的灵魂都在战栗。
哈桑呆立在原地,脑子里乱成一锅粥。
一边,是根本无法承受的天价。
另一边,是足以改变国运,诱人到极致的未来。
他该怎么选?他有得选吗?
“我……我需要……向总统阁下汇报。”
过了许久,哈桑才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,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在摩擦。
“当然。”苏晴笑了,那笑容里带着一丝玩味,“给你一个小时。一个小时后,如果我没有得到满意的答复,那么,排在你们后面的客户,还有很多。”
说完,她便不再看哈桑一眼,转身,迈着从容的步伐走出了会客室。
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渐渐远去,只留下哈桑一个人,站在空旷奢华的房间里,被逼到了悬崖的边缘,冷汗浸透了衣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