国内,陆氏集团顶楼总裁办公室。
厚重的窗帘拉开了一半,窗外是繁华都市的钢铁森林,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,在光洁如镜的地板上投下冰冷的光斑。陆寒琛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,面前堆积着如山的待处理文件,电脑屏幕上同时开着数个窗口,跳动着复杂的股市K线图和项目进度表。
他回来了。回到了这个属于他的权力王国。
父亲的病情在顶尖医疗团队的介入下暂时稳定,但仍需静养,不能再受任何刺激。陆氏集团这艘巨轮,在他离开期间确实遭遇了风浪,几个对家联手狙击,内部也有些不安分的蠢蠢欲动。但他陆寒琛既然回来了,就有的是手段和耐心将这些麻烦一一摆平。
他用雷霆手段稳住了股价,以更苛刻的条件堵上了资金漏洞,顺手清理了两个跳得最欢的董事和高管,杀鸡儆猴。一系列组合拳下来,原本有些动荡的局面被迅速控制,陆氏帝国再次显露出其不容挑衅的稳固与强悍。
办公桌上,那份关于林家近期小动作的详细调查报告已经被他翻阅过。林薇薇和她那个不甘寂寞的父亲,果然趁着他在国外的空档,试图接触公司的几个核心客户,甚至还悄悄转移了一部分资产。动作隐蔽,但在陆寒琛有心探查下,无所遁形。
他面无表情地将报告扔进碎纸机,听着机器细微的嗡鸣声,眼神冰冷。林家,不过是秋后的蚂蚱,蹦跶不了几天了。等他彻底腾出手来,捏死他们,比捏死一只蚂蚁麻烦不了多少。
处理完最后一份紧急文件,他靠向椅背,揉了揉有些发胀的眉心。高强度的工作暂时麻痹了神经,但一旦停下来,那个被他强行压在心底的身影,便会不受控制地浮现。
苏婉婷。
这个名字,像一根深深扎入心脏的刺,不动时隐隐作痛,稍一触碰,便是撕心裂肺。
她现在在哪里?过得好不好?那个孩子……他的孩子,怎么样了?
他派去的“暗影”小队,如同最忠诚的影子,定期会传来加密报告。内容干练、客观,不带丝毫感情色彩:
“目标人物身体状况稳定,孕期正常。”
“日常活动范围限于湖边木屋及附近栈道,顾清风全程陪同。”
“安保系统运行正常,未发现可疑人员接近。”
这些报告,是他了解她现状的唯一窗口,也是折磨他的唯一源头。每一个字,都在提醒他,她正和另一个男人,在一个他触手难及的地方,过着看似“宁静”的生活。而那个男人,正以保护者的姿态,陪伴在她身边,分享着他孩子成长的每一天。
嫉妒,像毒蛇一样啃噬着他的五脏六腑。
他无数次拿起加密通讯器,想要下令,不顾一切地将她带回来,锁在自己身边。但理智,以及那份关于她早产风险的医疗评估报告,又让他强行按下了这个冲动。
他不能拿她和孩子的安全冒险。至少,现在不能。
这种极致的克制,对他而言,是一种前所未有的煎熬。
“叩叩——”敲门声响起,打断了他烦乱的思绪。
“进。”陆寒琛瞬间收敛了所有外露的情绪,恢复成那个冷峻、不容置疑的集团总裁。
周骁推门而入,手里拿着一份平板电脑,神色一如既往的恭敬严谨:“陆总,这是刚收到的,‘暗影’小队传来的非例行报告。”
陆寒琛的心猛地一跳,面上却不动声色:“说。”
“目标人物苏婉婷,以匿名身份‘phoenix’,参加了‘寰球新锐设计大奖赛’。”周骁语速平稳地汇报,“其参赛作品名为《新生》,已成功通过初赛,入围复审。”
《新生》?
匿名参赛?
这两个词组合在一起,像一道无声的惊雷,在陆寒琛的脑海中炸开。
他几乎是立刻伸手,从周骁手中接过了平板。屏幕上,正是那幅名为《新生》的画作的高清图片。
只一眼,陆寒琛的呼吸便是一窒。
那幅画……充满了挣扎与力量。那些破碎的、黑暗的线条,仿佛是她曾经历过的痛苦与绝望。而那从裂痕中顽强生长出的、充满生命力的绿色藤蔓和中心那朵傲然挺立的小白花……是她吗?是那个在他身边逐渐枯萎,却又在离开他后,于废墟中重新找回生命力的苏婉婷吗?
她竟然,在他不知道的时候,绽放出了这样的光芒?
复杂的情绪如同海啸般席卷而来。
有震惊。他从未真正了解过,她的内心世界如此丰富,她的才华如此耀眼。在他身边时,她更像一个精致却沉默的瓷娃娃,她的喜好、她的梦想,似乎都被压抑在了“陆太太”这个身份之下。
有愤怒。她竟然敢用“新生”这个名字!她是想彻底告别过去,告别与他有关的一切吗?那个陪伴在她身边,鼓励她、支持她参赛的顾清风,在她这所谓的“新生”中,又扮演了什么角色?
但更多的,是一种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……悸动和酸涩。
画中的力量是真实的,那份破土而出的渴望是真实的。他仿佛透过这幅画,看到了一个陌生的、鲜活的、充满韧性的苏婉婷。不再是那个需要他庇护、却也让他感到些许厌倦的菟丝花,而是一个拥有独立灵魂和璀璨内核的女人。
这种认知,让他心脏紧缩,一种莫名的慌乱和失控感攫住了他。
她正在离开他的世界,以一种他从未预料的方式,飞向更广阔的天空。而他,却被困在这里,只能通过冰冷的报告和一幅画,窥探她的“新生”。
“匿名身份……处理得干净吗?”他听到自己的声音有些沙哑。
“根据报告,顾清风做了周密安排,使用了虚拟信息和加密网络,初步排查,暴露风险较低。”周骁回答。
风险较低……不代表没有风险。
陆寒琛的指尖无意识地在平板边缘摩挲,目光死死锁在《新生》那朵小白花上。他几乎能想象到,她创作这幅画时专注的神情,她得知入围时可能露出的、他许久未曾见过的真心笑容。
那份光芒,本该是属于他的。是他先发现的她,是他给了她陆太太的身份!
一股强烈的占有欲和控制欲,混合着一种难以言喻的、想要触碰那份光芒的渴望,在他心中激烈冲撞。
他不能亲自到场,不能为她喝彩,甚至不能让她知道他在关注。
但他绝不允许,她的这份“新生”,这份因离开他而焕发的光彩,与他再无瓜葛!
一个念头,在他脑海中迅速成形,带着他惯有的霸道和不容置疑。
他抬起眼,眸中所有翻腾的情绪已被压下,只剩下深不见底的幽暗和决断。
“周骁。”
“陆总请吩咐。”
陆寒琛将平板轻轻放回桌上,手指在那朵小白花上最后停留了一瞬,语气平静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:
“去联系大赛组委会,用海外离岸公司的名义,匿名出面。”
他的目光锐利如鹰隼,
“无论付出多大代价,买断这幅《新生》的设计版权。记住,是永久性、排他性买断。我要它从此以后,与任何公开的赛事、商业开发绝缘。”
他顿了顿,声音低沉了几分,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占有,
“并且,找到这幅画的原稿。我不希望它留在除我之外的,任何人手里。”
他要将这份“新生”,这份因他而间接催生、却又脱离他掌控的光芒,彻底私有化。即使她永远不知道,即使这束光再也无法照耀更多人,它也必须属于他。
这是他在这场隔空博弈中,唯一能抓住的,关于她的实在之物。
也是他偏执的、扭曲的,不知该如何正确表达的……关注方式。
周骁眼中闪过一丝极细微的讶异,但立刻领命:“是,陆总,我马上去办。”
办公室里恢复了寂静。
陆寒琛重新将目光投向窗外繁华却冰冷的城市景象,脑海中却反复回响着“新生”二字,以及苏婉婷可能展露的笑颜。
他亲手折断了她的翅膀,如今却又在她试图飞翔时,想要将那片天空也一并纳入掌控。
这场无声的博弈,从他被迫撤离的那一刻起,就已经换了一种方式,更加复杂,也更加深刻地,缠绕着他们彼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