空间的撕扯感比进入幻瞑海时强烈了何止十倍!林薇感觉自己像是被扔进了一个由无数破碎镜面和混乱色彩构成的、高速旋转的离心机里。五脏六腑仿佛移位,灵魂都要被这狂暴的空间乱流从躯壳里甩出去!
破妄镜在她怀中剧烈震颤着,清冷的光辉形成一个薄弱的光罩,勉强护住她周身,与外部毁灭性的空间力量激烈对抗,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。镜灵的气息变得极其微弱,显然强行开辟这条通往“真实与虚幻夹缝”的通道,并抵御“秩序之弦”意志的余波,对它消耗巨大。
不知过了多久,也许只是一瞬,也许是永恒,那令人疯狂的旋转和撕扯感骤然消失。
“噗通”一声,林薇重重摔落在……一片绝对的寂静与灰蒙之中。
这里没有幻瞑海那光怪陆离的色彩,没有混乱的能量流,甚至没有上下左右的概念。只有一片无边无际的、仿佛凝固了的灰色虚空。时间在这里也失去了意义,一切都处于一种绝对的停滞状态。
这就是镜灵所说的“真实与虚幻的夹缝”?一个连系统和幻瞑海规则都难以触及的绝对缓冲地带?
林薇趴在这片灰色的“地面”上,剧烈地咳嗽着,感觉全身骨头都像散了架。精神和肉体的双重透支让她连动一根手指都觉得困难。怀中的破妄镜光芒黯淡了许多,镜身温热,传递着一种疲惫却安稳的意念,仿佛在告诉她:暂时安全了。
她艰难地翻过身,仰望着这片死寂的灰色天空,心中却没有多少劫后余生的喜悦。
“秩序之弦”那恐怖的意志,让她真切地感受到了什么是绝对的、令人绝望的力量差距。在那样的存在面前,她之前的种种挣扎、算计,简直如同蝼蚁试图撼动大山。
但……蝼蚁也有蝼蚁的活法!
她猛地坐起身,不顾身体的抗议,将破妄镜紧紧握在手中。镜灵陷入沉睡,无法再指引她。但她记得镜灵消散前的话——“汝已窥见‘小真实’,‘大真实’之帷幕即将为你揭开一角。”
“大真实”……指的是什么?是系统的终极目的?是夜玄诅咒的根源?还是这个世界的真相?
她现在有了破妄镜!这面能映照真实的镜子!
一个疯狂的念头在她心中升起——她要在这里,就在这绝对寂静的夹缝中,用破妄镜,去照一照那笼罩一切的迷雾!哪怕只能窥见一角!
她盘膝坐下,将破妄镜平放在膝上。双手轻轻覆盖在冰凉的镜框两侧,闭上眼睛,将全部的心神、所有的意志,乃至灵魂深处那份不屈的抗争,都毫无保留地沉入镜中。
没有特定的目标,没有具体的指向。她只是在心中不断地追问,不断地探寻:
“系统究竟是什么?”
“救赎之光的背后是什么?”
“能量收割……是如何运作的?”
“之前的穿越者……他们最终去了哪里?”
“真相!给我真相!”
她的精神力如同涓涓细流,持续不断地注入破妄镜。起初,镜面毫无反应,依旧黯淡。但随着她意念的越发集中,追问的越发执着,破妄镜开始微微震动起来,镜面深处,那原本内敛的清光,开始如同苏醒的星云般,缓缓旋转、亮起……
渐渐地,林薇感觉自己的意识仿佛被抽离,融入了一片光的海洋。无数模糊的、破碎的、光怪陆离的画面和信息碎片,如同决堤的洪水,向她汹涌而来!
她“看”到了——
不再是具体的场景,而是一种更本质的、规则层面的“景象”:
无数条纤细的、散发着柔和白光的“丝线”,从无尽的虚空中延伸而来,穿透世界的壁垒,如同植物的根须,扎入这个世界的底层规则之中。这些“丝线”……是系统能量的触须!它们在不断地、贪婪地汲取着某种东西!
她顺着这些“丝线”的流向“看”去……
她“看”到了一个个模糊的、散发着不同色彩光晕的“灵魂光团”。这些光团被无形的力量束缚着,浸泡在由那些“丝线”构建的、充满温暖和希望假象的能量液中。这些“灵魂光团”……是穿越者!包括她自己!
系统所谓的“治愈任务”,所谓的“情感共鸣”,本质上是一个极其精密的“情感能量提纯与榨取”程序!它通过精心设计的剧本和引导,让穿越者对特定目标(如夜玄)产生强烈、纯粹的情感波动——爱恋、依赖、奉献、乃至痛苦与绝望!这些被激发到极致的情感,蕴含着强大的心灵能量,正是系统所需要的“养料”!
那些“丝线”如同吸管,不断从这些“灵魂光团”中抽取出被提纯的“情感能量液”!光团的光芒随着能量的流失而逐渐黯淡……
而最终,当“治愈进度”达到100%,也就是情感能量被榨取到最浓烈、最纯粹的顶点时……
画面骤然一变!
她“看”到那些达到顶点的“灵魂光团”,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瞬间压缩、锻造!所有的记忆、情感、意识,都被强行熔炼、提纯,最终凝聚成一枚枚散发着柔和却空洞光芒的……“心核”!
就像……就像果实成熟后被采摘,然后被加工成罐头!
这些被锻造出的“心核”,蕴含着极致的情感能量,被那些“丝线”迅速输送走,不知所踪。而失去“心核”的穿越者灵魂,则如同被榨干汁液的残渣,连最后的意识印记都无法保留,彻底湮灭,化为虚无……
没有回归!没有奖励!只有最彻底、最无情的利用与毁灭!
这就是“救赎之光”的真相!这就是系统的本质——一个冰冷、高效、以情感灵魂为食的……能量收割机!
那所谓的“世界崩塌”,或许真实存在,但系统解决危机的方式,根本不是“救赎”,而是用穿越者的灵魂作为“稳定剂”或者“能源”,去填补世界的漏洞,或者维持某种平衡!穿越者,从头到尾,都只是被消耗的……高级燃料!
“嗬……嗬……”
林薇的意识从那片光的海洋中挣脱出来,猛地睁开眼睛,瞳孔因极致的恐惧和愤怒而收缩到针尖大小!她剧烈地喘息着,冷汗瞬间浸透了全身,胃里一阵翻江倒海,几乎要呕吐出来!
虽然早有猜测,但当这血淋淋的、毫无人性的真相以如此直观、如此本质的方式呈现在她面前时,那种冲击力,依旧几乎摧毁她的心智!
她仿佛能看到无数前辈,那些和她一样怀揣希望或被迫前行的穿越者,在系统的欺骗下,奉献出所有的情感与信任,最终却在最“幸福”、最“充满希望”的时刻,被活生生地炼化成了一枚冰冷的“心核”!
那98%的进度……就是她即将被送上流水线、榨取最后价值的倒计时!
“啊——!!!”
一声压抑到了极致、仿佛濒死野兽般的呜咽,从她喉咙深处挤了出来。她死死攥着拳头,指甲深深抠进掌心,鲜血顺着指缝渗出,滴落在灰色的“地面”上,瞬间被吸收,不留痕迹。
泪水混合着冷汗滑落,不是悲伤,而是滔天的恨意与后怕!
她之前所有的挣扎,所有的表演,所有的在系统和夜玄夹缝中的算计,在这一刻看来,是多么的可笑又可怜!她就像一只在屠夫刀口下跳舞的羔羊,还自以为能寻到生路!
破妄镜静静躺在她膝上,镜面恢复了平静,只是那清冷的光辉,似乎也带上了一丝沉重。
良久,林薇才缓缓抬起头,抹去脸上的泪与汗,眼神却变得前所未有的冰冷与坚硬。
恐惧依旧存在,但更多的,是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。
知道了真相,反而让她彻底斩断了最后一丝侥幸。
系统,必须被摧毁!这条吞噬灵魂的生产线,必须被打断!
她重新拿起破妄镜,镜中映出她此刻冰冷如霜的面容。
“还不够……”她对着镜子,如同宣誓般低语,“这只是系统的运作方式……‘秩序之弦’到底是什么?它收集这些情感能量为了什么?夜玄……他又在这盘棋中,扮演着什么角色?”
破妄镜微微震动,似乎在回应她的决心。
窥见系统能量收割的残酷真相后,林薇的决心更加坚定。但她深知,仅凭现在的力量远远不够。在这短暂的安全期内,她能否从破妄镜中挖掘出更多关于“秩序之弦”和夜玄的秘密?
外界的云芷和盟友情况如何?
系统的天罗地网又布置到了何种程度?
带着血泪的真相,前路依旧迷雾重重,杀机四伏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