利维尔紧紧回抱住他,胸腔震动,发出一声低沉而愉悦的笑声。
见氛围正好,他深吸一口气,稍稍退开一些,双手捧住时言的脸,神色是前所未有的认真。
“言言,我心悦你。不是对玩物的兴趣,不是主人对宠物的占有。是想与你并肩,共享晨昏,共度余生的那种心悦。”
这直白到近乎笨拙的告白,让时言先是一愣,随即忍不住将额头抵在利维尔坚实的胸膛上,肩膀微微抖动,闷闷地笑了起来。
哪有人……哪有人是这样表白的?简直像在宣读什么严肃声明。
但转念一想,这人是利维尔啊,向来不擅长那些弯弯绕绕的情话,这份笨拙的认真,反倒最戳人心。
利维尔本就紧张,掌心都沁着薄汗,听见他的笑声,心更是提了起来,收紧的手臂都下意识松了松,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忐忑:“你觉得不好吗?我是认真的。”
时言的笑声渐渐停了,他抬起头,眼底的笑意褪去,换上了几分正色,指尖轻轻描摹着利维尔的下颌线,轻声问:“利维尔,你真的想清楚了吗?不后悔?为了我,放弃你曾经拥有的一切,地位、财富、权力……那些你轻易就答应放弃的东西?”
他指的是之前利维尔为救他,答应博格条件的事。
利维尔一怔,随即会意了他话里的顾虑,他握住时言的手,放在唇边轻轻吻了吻:“从决定救你的那一刻起,我就没想过后悔。而且,那个时候我就想好了,我要娶你,不是一时冲动,而是早就放在心上的事。”
时言静静地看着他,许久,缓缓点了点头,却没再多说一个字。
利维尔的心又悬了起来,喉结滚动了一下,声音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试探:“所以,你愿意吗?愿意……和我在一起。”
时言看着他紧张得快要屏住呼吸的样子,忽然觉得再多的话语都显得多余。
他懒得再说,索性微微仰头,主动吻上了那片紧抿着的唇。
利维尔瞬间明白了他的答案,反客为主地将人按在石壁上加深这个吻,炽热的呼吸交织在一起。
情到深处,指尖不自觉地开始游走,带着灼热的温度,掠过他的脊背,往下探去。
时言被吻得有些喘不过气,感受到他作乱的手,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,声音带着几分沙哑的喘息,混着细碎的笑意:“别闹……现在不合适。”
利维尔的动作一顿,气息不稳地埋在他的颈窝,闷闷地笑了起来,却听话地收回了手,只是将人抱得更紧,仿佛拥有了全世界。
激烈的情绪如同潮水般缓缓退去,两人相拥着,在寂静中平复着有些紊乱的呼吸和依旧悸动的心跳。
额头顶着额头,鼻尖蹭着鼻尖,无声的亲密流淌在彼此之间。
片刻后,时言轻轻推了推利维尔的胸膛,温声道:“好了,我们该去找安吉他们了。”
利维尔有些不舍地又在他唇上轻啄了一下,才松开手臂,改为紧紧握住他的手,十指相扣。
安吉等人正围坐在火堆旁研究地图,见他们走来,雷德立刻吹了声口哨,被莉莉用手肘捅了一下。
“我去见国王。”
利维尔率先开口,声音恢复了往日的沉稳,“我必须把这事告知陛下。巨人国并非所有人都赞同这种灭绝人性的行为,我需要争取国王的支持,从根源上施压,叫停实验。”
时言点了点头,接着说道:“我去打听我家人的下落。时家突然消失,我总觉得和这件事脱不了干系。找到他们,或许能了解更多内情,甚至找到阻止实验的关键。”
老卡尔捋了捋花白的胡须,沉声道:“那我们去联络那些散落各地的同伴和反抗势力,多一分力量,就多一分胜算。”安吉等人也纷纷点头,没有丝毫犹豫。
计划敲定后,众人立即收拾行装。
在矿洞口分别时,利维尔突然拽住时言的手腕,将他轻轻带向旁边一处被残垣断壁遮蔽的阴影角落。
刚一进入这方狭小私密的空间,所有的克制便土崩瓦解。利维尔猛地将时言拥入怀中,低头攫取了他的唇瓣。
这个吻不像方才那般带着确认心意的试探与狂喜,而是充满了离别的苦涩与浓得化不开的眷恋。
唇舌交缠,气息交融,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绵长,仿佛要将对方的气息、温度,乃至灵魂都汲取、烙印下来,以慰藉即将到来的分离。
不知过了多久,直到肺里的空气几乎耗尽,两人才气喘吁吁地稍稍分开,额头相抵,鼻尖轻蹭。
“万事要小心,别逞强。”分开时,时言低声说道,手轻轻抚过利维尔的脸颊。
利维尔握住他的手,在掌心落下一吻:“你也是。”
片刻后,时言整理了一下微乱的衣襟和呼吸,率先从角落里走了出来。
温暖的阳光有些刺眼,他下意识地抿了抿唇,那上面还残留着酥麻的触感和对方灼热的温度。
等在外面的莉莉看到他出来,目光在他格外红润甚至微肿的唇瓣上停留了一瞬,随即弯起嘴角,露出一抹了然的浅笑,什么也没问。
可谁也没有料到,局势会急转直下。
短短一周,积压已久的矛盾与博格等人刻意挑起的争端,如同点燃的引线,彻底引爆了小人国与巨人国之间脆弱的和平,两国陷入了全面的交战。
战火席卷了边境,昔日宁静的山谷化作焦土,喊杀声、兵刃碰撞声与痛苦的哀嚎交织在一起,场面混乱而惨烈。
混乱中,利维尔的目光穿过硝烟,死死锁定着人群里博格侯爵的身影。
这场战争本就是这群野心家挑唆的恶果,他必须抓住他们,才能终止这无意义的厮杀。
而在不远处,时言突然瞥见了利维尔的身影。他心头一热,不顾危险冲了过去,想与他汇合。
就在此时,一名巨人士兵从侧面挥剑砍向他。
利维尔眼疾手快,一个箭步上前,硬生生用肩膀挡下了这一击。鲜血瞬间染红了他的衣袍,那士兵震惊地瞪大眼睛。
这个身形与他们相近的“同类”,竟然会拼尽全力保护一个渺小的小人?
利维尔闷哼一声,反手一剑逼退那名士兵,强忍着剧痛,一把捞起惊魂未定的时言,凭借着对地形的熟悉,几个起落,迅速躲进了一处相对完好的残破建筑废墟后,暂时脱离了最激烈的战圈。
“你怎么样?!”
时言被他放下,立刻焦急地去查看他的伤口,鲜血已经染红了一片衣袍。
“没事,皮外伤。”利维尔靠在石壁上,气息微喘,却依旧冷静:“博格侯爵他们在后方操控,我去活捉他们,只要控制住主谋,战火自然能停。”
“太危险了!”时言急忙摇头,“外面全是士兵,你一个人……”
“放心。”利维尔抬手,轻轻拭去他脸颊沾染的灰尘,“我一定会活着回来。”
他顿了顿,指尖摩挲着时言的侧脸,“而且,我会保护好你,要死,也是我死在前面。”
“你胡说什么!”时言眼眶瞬间红了,急忙对着空气呸了几声,“这都是假的!老天别听他胡言乱语,他长命百岁,根本不会有事!”
看着他这副紧张兮兮模样,利维尔忍不住低低地笑了一声,扯动了肩膀的伤口,眉头微蹙,眼神却温柔得不像话。
时言看着他,深吸一口气,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,带着一丝对未来的憧憬:“等这次事情解决了,我们就离开这里,去找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,就我们两个,好好生活,好不好?”
利维尔心头巨震,一股巨大的暖流和酸涩交织着涌上喉头。
他重重地点头,千言万语化作一个简短却无比郑重的字:“好。”
远处战鼓再次擂响,两人不得不分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