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……只是无聊,到处走走。”
时言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发紧,他强迫自己放松肩膀,做出漫不经心的样子。
利维尔没有立即回应。他缓步走近,目光在时言和藤蔓覆盖的小屋之间来回扫视。每一步都像踩在时言紧绷的神经上。
“听到了什么?”利维尔终于开口,声音有些冷。
时言喉咙发干。他刚才确实听到了小人的声音,而且内容可疑。但告诉利维尔?绝不可能。
“听到什么?”时言眨眨眼,故意露出困惑的表情,“没有啊,我刚走到这里。”
他顿了顿,突然灵机一动,“难道这里有什么吗?”
说完这句话,他紧张地观察利维尔的表情。那双灰蓝色的眼睛微微眯起,像是在判断他话语的真实性。
时言努力控制着自己的面部肌肉,不让任何心虚泄露出来。
几秒钟的沉默长得像一个世纪。
终于,利维尔的神色缓和了些,嘴角甚至勾起一个若有若无的弧度。
“没什么,只是个旧工具房。”他轻描淡写地说,伸手拂去时言肩上的一片落叶,“里面有些危险物品,不适合你进去。”
时言点点头,暗自松了口气。利维尔的手指在他肩上停留的时间比必要的长了些,温度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,让他心跳不稳。
他低头看着两人交握的手。利维尔的手指修长有力,掌心有一层薄茧,摩挲着他的皮肤。
“知道了。”时言轻声应道,任由利维尔牵着他离开小屋。
走出几步后,他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,藤蔓间的那扇小木门紧闭着,仿佛刚才听到的对话只是幻觉。
他们沿着蜿蜒的小径走向主楼。路过的园丁和女仆纷纷低头行礼,但时言能感觉到他们好奇的目光在自己和利维尔交握的手上停留。
“饿了吗?”利维尔问道,“午饭应该准备好了。”
时言这才意识到已经正午了。早晨吃的那点东西早已消化殆尽,胃里空荡荡的。
“有点。”他承认道。
利维尔笑了笑,突然停下脚步,抬手拂开时言额前的碎发:“你出汗了。”
他的拇指轻轻擦过时言的眉骨,“紧张什么?”
时言呼吸一滞。利维尔的观察力太敏锐了。“没、没有啊。”他勉强扯出一个笑容,“就是有点热。”
利维尔没有戳破这个拙劣的谎言。他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时言一眼,然后继续牵着他往前走:“下午我要处理点事,你可以去图书室看看书,或者在安全的地方散步。”
时言听出了话中的警告——“安全的地方”,意味着远离那间小屋,远离任何可能的出口。
“好。”他乖巧地应道,却在心里记下了小屋的位置。
那里面的小人是谁?他们在计划什么?三天后要准备什么?
这些问题在他脑海中盘旋,让他几乎没注意到已经走到了餐厅门口。
利维尔松开他的手,改为揽住他的肩膀:“吃完饭休息一会儿。你看起来累了。”
时言点点头,任由利维尔引导他入座。阳光透过木窗照在餐桌上,银质餐盘闪闪发光。一切都那么完美,那么虚假。就像他被给予的自由一样,美丽但有限。
午餐后利维尔又出门了,女仆们也各自休息,这是最好的探查时机。
时言没有乖乖听话去休息,而是跑到了玫瑰园偏僻处。他蹲下身,拨开眼前的枝叶。小屋的木门依然紧闭,但这次他注意到门缝下隐约透出光亮,里面应该有人。
他四下张望,确认没有园丁或守卫在附近,然后蹑手蹑脚地靠近。
“有人吗?”时言压低声音,几乎是用气音对着门缝说道。
屋内突然传来一阵慌乱的窸窣声,像是有什么小东西被打翻了。时言把耳朵贴在潮湿的木门上,听到里面传来急促的窃窃私语:
“是巨人!”
“快从后门走!”
木门突然开了一条缝,他的突然出现再次引起了恐慌。几个在附近的小人吓得惊叫一声,扭头就想跑。
“等等!别跑!”时言急忙压低声音喊道,同时蹲下身,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。
就在这时,一个看起来比其他小人稍微年长些、眼神机警的小人从一栋房子里探出头,他盯着时言的脸看了几秒,脸上先是闪过极度惊讶,然后猛地抬手,制止了那些想要逃跑的同伴。
“都别慌!”他喊道,声音带着一种与他体型不符的沉稳。
他走上前,仰头看着时言,眉头紧锁,语气充满了难以置信:“是你?你怎么……怎么会变成这样?”
他上下打量着时言巨大的身躯,眼中闪过一丝恐惧和同情,“难道你也被他们抓去做那个惩罚了?”
时言心中一动,立刻点头:“是的,我喝了那种药水。”他没想到这里竟然有小人对这件事有所了解,而且似乎认识他。
那个小人闻言,脸色变了几变,低声嘀咕了几句:“果然,又一个被选中的。不知道是幸运还是倒霉。”
他重新看向时言,眼神复杂,“那你现在是打算留下来做他们的‘新玩具’,还是……”
没等时言回答,门被猛地合上,里面爆发出一阵激烈的争论。
时言焦急地等待着,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木门上的裂缝。
终于,门又开了一条稍宽的缝隙,这次露出了三个小人的脸。除了老者,还有一男一女两个年轻小人。
“你怎么证明你不是利维尔的探子?”年轻男小人质问道,他缺了一只耳朵,伤疤比较明显。
时言咬了咬下唇:“我、我不知道怎么证明。但我想离开这里,和你们一起。”
三个小人交换了一下眼神。老者叹了口气:“进来吧,巨人。但如果你敢耍花样……”他晃了晃骨刀。
时言愣住了:“我怎么进去?”这小屋对他来说太小了,连头都伸不进去。
“后墙有个缺口,”女小人指了指方向,“你从那里能看到我们。”
绕到小屋后方,时言果然发现几块松动的木板。他小心翼翼地扒开一道缝隙,单膝跪地,透过缺口看向里面。
小屋内部比想象中宽敞,十几个小人聚集在一张粗糙的木质桌子周围,桌上摊着一张手绘的地图。
“我是老卡尔,”老者站在桌子上,这样能几乎平视时言的眼睛,“这些是野人区的幸存者。”
时言眨了眨眼:“野人区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