利维尔的身影出现在门口。他依旧高大俊美,但此刻看去,那种令人窒息的体型压迫感竟然消失了!
他们之间,似乎第一次达到了某种视觉上的平等?
更让时言懵住的是利维尔的态度。男人缓步走近,脸上没有任何惊讶的表情,仿佛眼前的一切再正常不过。
他甚至极其自然地伸出手,揉了揉时言那一头因为睡梦而有些凌乱的黑发。动作算不上多么温柔,却带着一种近乎亲昵的随意。
“睡得好吗?”利维尔问道,嘴角挂着时言从未见过的柔和笑容,“感觉怎么样?要去吃饭吗?”
吃饭?这种平常得像是对待……对待一个平等的人的语气是怎么回事?
时言彻底懵了,大脑一片空白,只能凭着本能,呆呆地点了点头。巨大的变故和对方突如其来的态度转变,让他完全失去了反应能力。
他下意识地就想下床,跟着利维尔去吃饭。他掀开被子,双脚刚要触及地面,一阵凉意突然袭来,掠过他光裸的腿部皮肤。
时言猛地低头。
!!!!
视线所及,是少年白皙修长的双腿,再往上……是同样一丝不挂的身体!
他竟然没穿衣服!
“啊——!”短促的惊叫脱口而出,时言的脸瞬间爆红,几乎是连滚带爬地缩回床上,手忙脚乱地将厚重的被子猛地拽起来,把自己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,只露出一双因为极度羞窘而睁得滚圆的琥珀色眼睛,警惕又慌乱地瞪着床边的利维尔。
利维尔显然将他这一系列反应尽收眼底,先是微微一怔,随即唇角难以抑制地向上扬起,最终化为一声带着明显愉悦的轻笑。
“现在才发现?”他语气里满是戏谑,“合适的衣服还没赶制出来,过几天会送来。”
说着,他转身走向那巨大的衣柜,从里面随意拿出一件衣服,转身丢到了床上,正好落在裹成蚕蛹的时言身边。
“先穿我的凑合一下。”他嗓音低沉,带着几分慵懒的笑意,“虽然大了些,但总比光着强。”
时言一把抓住滑落的衣袍,指尖触到那细腻冰凉的绢料,不由微微一怔。这布料比他想象中还要柔软,显然是上等的材质。
他从被子里伸出一点脑袋,声音闷闷的,带着窘迫的抗议:“你、你先出去!我换衣服!”
利维尔非但没走,反而抱臂好整以暇地看着他,灰蓝色的眼睛里闪烁着恶劣的趣味:“出去?害羞什么?”
他故意拖长了语调,慢悠悠地说,“你身上我哪里没看……”
“闭嘴!”时言气得差点跳起来,羞愤交加之下,他想也没想,抓起手边一个柔软的枕头,用力就朝着利维尔那张带着可恶笑意的脸砸了过去。
枕头软绵绵的,没什么攻击力,利维尔轻易地偏头躲过,看着床上那个气得脸颊通红的少年,脸上的笑意更深了。他摇了摇头,似乎无奈,又似乎觉得很有趣。
利维尔慢悠悠地转身走向门口,临出门前还故意回头瞥了他一眼:“都是男人,有什么好躲的?”
“滚!”
时言抓起另一个枕头又砸了过去。
利维尔笑着关上了门。
确认他离开后,时言才松了口气,抖开那件鸦青色的长袍。袍子确实偏大,袖口和衣摆都长出一截,但剪裁极为考究,衣襟处绣着暗纹,在光线下若隐若现。
他笨拙地套上衣服,丝滑的绢料贴着皮肤滑下,带着一丝凉意,却意外地舒适。
腰带系好后,宽大的衣袍松松挂在身上,衬得他身形愈发修长。
他赤脚踩在地毯上,推开门走出去。利维尔正靠在走廊的窗边,闻声回头,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片刻,眼底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情绪。
“很适合你。”他淡淡道。
时言不自在地扯了扯过长的袖口,没有接话。
利维尔走过来,自然而然地替他挽起袖口,动作熟练得像做过无数次。
他的手指偶尔擦过时言的手腕,温热而粗糙,让时言下意识想躲,却又被他轻轻握住。
“别动。”利维尔低声道,“既然穿了,就穿好。”
时言僵在原地,任由他整理衣袍。阳光从窗外斜斜地照进来,落在两人之间,鸦青色的衣料在光下泛着微妙的光泽,像一片静谧的湖水。
这一刻,时言忽然有种错觉。就好像他们之间,本就该是这样。
时言跟着利维尔往楼下走,脚步却有些虚浮。新获得的高大身躯让他一时难以适应,双腿仿佛不是自己的,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。
就在他迈下最后一级台阶时,脚下一绊,整个人猛地向前栽去——
“啊!”
一只有力的手臂瞬间环住他的腰,稳稳将他捞了回来。时言惊魂未定地撞进利维尔的胸膛,鼻尖蹭到对方衣襟上淡淡的冷松香。
“怎么,”头顶传来利维尔带着笑意的声音,“变小的时候跑得挺快,变大了反而不会走路了?”
时言耳根一热,手忙脚乱地推开他:“谁、谁不会走路了!我只是还没适应而已!”
利维尔也不恼,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站稳,才慢悠悠道:“是么?那要不要我牵着你走?”
“不用!”时言瞪他一眼,自顾自往前迈步,结果因为走得太急,差点又绊到地毯边缘。
身后传来利维尔低低的笑声,时言羞恼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。他硬着头皮加快脚步,却听见利维尔在身后不紧不慢地提醒:
“餐厅在左边,你走反了。”
时言僵在原地,半晌才闷闷地转身,低着头快步从利维尔身边走过。经过时,他听见对方极轻地叹了口气,随后手腕被轻轻握住。
“慢点。”利维尔的声音难得温和,“我带你过去。”
他的手掌宽大温暖,力道不轻不重,恰好能让时言稳住身形,又不会让他觉得被禁锢。时言抿了抿唇,终究没有甩开。
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走着,时言盯着交握的手,忽然觉得那个人好像也没有这么讨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