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一章:总帅的目光,wGo的关注
月飨祭总指挥部的穹顶悬着盏琉璃灯,暖黄的光透过雕花玻璃,在胡桃木长桌上投下细碎的光斑。薙切仙左卫门坐在长桌主位,指尖轻叩着桌面的木纹,目光落在面前的全息屏幕上。屏幕如同一面流动的水镜,无数绿色数据流在其中奔涌——各展位的实时客流曲线像起伏的山峦,营业额数字以秒为单位跳动,连食客咀嚼时的微表情都被终端捕捉,转化成精准的“满意度波形图”。
这位执掌远月学园半世纪的总帅,银发在灯光下泛着霜雪般的光泽,眼角的皱纹里藏着太多关于料理的故事:他曾在东京的暴雨夜,仅凭一碗拉面的汤色就认出了隐姓埋名的米其林主厨;也曾在巴黎的后厨,从一块牛排的焦香里听出了厨师手腕的颤抖。此刻,他那双鹰隼般的眼睛正透过冰冷的数据,凝视着那些在灶台前忙碌的身影——仿佛能听见铁锅碰撞的脆响,闻到不同香料在热油里炸开的气息。
“临山区与中央区的交界带……”仙左卫门的指尖在屏幕上悬停,那里有一片醒目的红光正在闪烁,像暗夜里燃起的一簇火苗。他微微倾身,指尖轻点,红光瞬间放大,露出三个烫金大字:“中华之光”。
屏幕上的数据立刻如潮水般涌来:一小时内营业额从十七万跃升至二十六万,增幅恰好30%;实时口碑评分稳定在9.2,压过了隔壁经营十年的怀石料理亭(8.7分)和西侧的法式甜品展(8.5分);评论区的热词云图里,“火焰”“刀工”“层次感”“惊艳”等词汇像星子般密集,配图里有冒着热气的青花瓷碗,有孩童举着龙形馒头的笑脸,还有段被转发近万次的视频——刘晓燕抡着铁锅爆炒时,火焰窜起的瞬间,镜头都跟着震颤。
站在侧旁的助手连忙躬身,声音压得极低:“总帅,这家‘中华之光’是今日最大的黑马。主厨李浩是去年秋季选拔的佼佼者,身边有三位搭档:刘晓燕专攻川菜,雷军擅长粤菜,解长贵精通北方面点。他们带来了几样颇为罕见的厨具,料理手法融合了中日风格,从午时起就排起了绕展位两圈的长队,社交平台上的话题阅读量已经突破了两百万,连《东京料理周报》的主编都发来了采访请求。”
“李浩……”仙左卫门的指尖在桌面上轻轻一顿,眉峰微不可察地挑了挑。这个名字像枚被岁月打磨过的玉牌,摸起来带着温润的质感。他想起去年秋季选拔的半决赛现场,那个穿着洗得发白的白褂的年轻人,站在幸平创真对面时,眼神里没有丝毫畏缩。当时所有人都以为他会用花哨的技法讨好评委,他却端出了一碗“开水白菜”——清汤澄亮如琥珀,白菜心像朵初绽的玉簪花,看似朴素,舀一勺汤入口,那股子从骨髓里透出来的鲜,竟让在场的法国评委红了眼眶。
“是那个能与幸平创真分庭抗礼的后生。”仙左卫门缓缓开口,声音里带着老茶般的醇厚,“他的料理里有种很特别的‘野’。不是幸平那种带着烟火气的张扬,是藏在骨子里的韧,像冬末冻土里的草籽,看着蔫蔫的,春雨一浇就能顶开石头。”
说着,他抬手在屏幕上滑动,调出了“中华之光”的现场料理视频。画面里,刘晓燕正站在红泥灶前,铁锅被炉火舔得通红,她手腕一翻,菜籽油“滋啦”泼入,油烟裹着干辣椒的呛香瞬间漫出屏幕;当她抓起那瓶贴着红标的高度白酒,手腕带起的弧线比戏台上的水袖还要利落,酒液刚触到锅沿,幽蓝的火焰就“轰”地窜起半米高,将她的侧脸映得发亮,连额角的汗珠都像镀了层金。
“川菜的魂,从来不在麻与辣。”仙左卫门看着屏幕里跳动的火焰,点评道,“在‘火’的力道。火候不到,肉香锁不住;火候过了,食材就死了。这姑娘把火焰当武器,借那股爆发力逼出鸡肉的油脂,再用酒气中和辣味的燥,是懂行的。”
画面切换,雷军正低头处理一只帝王蟹。那把“迦楼罗刀”在他手中仿佛有了灵性,刀身泛着的银光与蟹壳的青蓝交相辉映。他左手按住蟹身,右手手腕轻旋,刀刃顺着蟹腿的纹理游走,只听“咔”的轻响,蟹壳就像被解开的纽扣般脱落,露出雪白的蟹肉,连一丝纤维都没被扯断。淋酱汁时,他手腕微倾,琥珀色的酱汁在蟹肉上漫开的弧度都透着讲究,既不喧宾夺主,又像给白玉镶了层恰到好处的边。
“粤菜的根,在‘精’字上做文章。”仙左卫门的目光落在刀身上,“这刀看着唬人,真正厉害的是用刀的人。能算出刀刃与蟹肉的夹角,能控制酱汁漫开的速度,是把食材摸透了。刺身的最高境界不是生猛,是‘清透’——让食客尝到海水的鲜甜,这后生做到了。”
再往下,解长贵的身影占满了屏幕。他正把一团面团往案板上摔,“砰砰”的声响隔着屏幕都能震得人耳膜发颤,面团在他手里像有了生命,时而被拉成长条,时而被卷成螺旋,转眼就变成了细如发丝的龙须面,下到锅里翻腾时,像一群游弋的银鱼。最让人惊叹的是那笼“龙腾虎跃”拼盘:青龙馒头的鳞甲用黑芝麻一粒一粒粘上去,阳光透过蒸笼的缝隙照进来,竟能看出鳞片的层次感;白虎馒头的皮毛用可可粉勾勒,连胡须都是用细面搓的,刚出笼时蒸腾的热气裹着红糖香,引得镜头外的孩子们直拍巴掌。
“北方菜的骨,是‘实’。”仙左卫门看着那些灵动的面点,嘴角露出一丝笑意,“但实不代表笨。这老师傅把馒头做出了‘精气神’,龙的威、虎的猛,都藏在面香里。红糖用的是古法压榨的,甜里带着点焦香,没丢老祖宗的本分。”
最后,画面定格在李浩的“开水鱼片”上。青花瓷碗里,雪白的鱼片像花瓣般浮在清亮的高汤中,翠绿的葱花、鲜红的小米辣、乌黑的木耳散落其间,像幅刚完成的水墨画。镜头缓缓拉近,能看见鱼片的边缘在汤里轻轻颤动,仿佛一碰就会化开,汤面上还浮着层若有若无的油花——那是吊汤时最精华的部分,既能锁住鲜味,又不显得油腻。
“用吊足四小时的高汤当‘开水’,是巧思。”仙左卫门的目光在汤面上停留了许久,“火候掐得极准,多一分则老,少一分则生。看似做的是减法,把调料都剥掉了,实则是做加法——让鱼自己说话,让汤自己讲故事。这是他的风格,像水墨画里的留白,看着空,实则藏着千言万语。”
他抬手关掉视频,靠在椅背里,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,发出“笃、笃”的声响,像是在给这段料理故事打分。“有意思。”他缓缓道,“川菜的火烈里带着巧,粤菜的精细里藏着韧,北方菜的扎实里透着灵,再加上李浩那份‘和’——不是把四样东西堆在一起,是拧成了一股绳。他们没跪在老菜谱里照本宣科,也没盲目学日式料理的摆盘,是在创自己的味道。”
助手适时上前一步,递上一份加密文件:“总帅,还有件事。wGo的亚洲区评审员刚刚发来消息,说在社交平台上刷到了‘中华之光’的视频,特别提到了那把迦楼罗刀和火焰川菜,已经联系组委会,明天上午十点会亲自过来品鉴。”
“wGo……”仙左卫门的眉峰扬得更高了。世界料理协会的评审,向来以铁面无私着称。他们的评分体系精细到近乎苛刻:食材的产地、处理的时间、甚至厨师握刀的姿势,都可能影响最终的结果。多少经营了一辈子的老字号,挤破头想请他们去看一眼,如今这群年轻人刚开了一天展,竟被主动盯上了。
这意味着,“中华之光”已经跳出了月飨祭的小池塘,要被扔进更广阔的海洋里——那里有法式蓝带的严谨,有意大利松露的奢华,有土耳其烤肉的奔放,每一股洋流都可能掀起惊涛骇浪。
仙左卫门沉默了片刻,指尖在桌面上画了个圈,最终落在“中华之光”的坐标上,重重一点:“让他们来。”
他站起身,走到落地窗前。窗外,月飨祭的灯笼已经全亮了,红的、橙的、粉的,像串在黑丝绒上的珍珠,把广场照得如同白昼。远处中央区的老牌店铺亮着沉稳的暖光,与临山区的热闹形成鲜明对比。月飨祭开办这么多年,早已不是远月内部的练兵场,而是全球料理人的角斗台。有人守着祖传的秘方,把自己熬成了化石;有人追着潮流跑,把料理做成了炫技的杂耍。而真正能站到最后的,永远是那些敢把根扎进土里,又敢让枝叶往天上长的人。
“月飨祭的意义,从来不是比谁的招牌老,谁的技法炫。”他的声音透过玻璃窗,融进远处的喧嚣里,带着穿透一切的力量,“是让不同的味道撞出火花,让老的根发新的芽。”
他回头看向屏幕,“中华之光”的名字在数据流中格外醒目。眼中闪过一丝期待,像老农看着地里刚冒头的新苗:“这几个年轻人,或许真能点燃一把不一样的火。”
窗外的风突然大了些,吹得灯笼轻轻摇晃,光影在地面上投下忽明忽暗的图案。总指挥部里,全息屏幕的数据流仍在奔涌,而“中华之光”的名字旁,悄然多出了一个金色的星标——那是远月系统给潜力新星的标记,也是风暴来临前,天空划过的第一道闪电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