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刚蒙亮,慕晴就从炕上爬了起来,脚一沾地就往厨房走。昨晚临睡前写的那张纸还摊在桌上,上面歪歪扭扭写着“红枣三两、核桃仁一把、蜂蜜半碗、灵泉水一滴”。她盯着看了两秒,抬手把纸折了个角,塞进布包夹层。
锅是昨天特意刷干净的陶罐,她先用普通红糖试了三次火候,熬糊了一锅,又太稀倒掉两锅。直到现在才敢动用空间里的东西。
她伸手摸了摸腕上的银镯,凉丝丝的。念头一动,一小堆红枣便出现在掌心,个个饱满鲜亮,跟供销社那些干瘪货色根本没法比。核桃仁是前两天江砚洲剥的,她偷偷收进空间熏了一夜灵泉雾气,拿出来时连壳都带着清香。
蜂蜜最金贵,是暖房蜂巢里自然滴落的,一滴就够甜透整锅糖。她小心翼翼舀出半碗,又从指尖逼出一滴水珠——只有她知道,那是灵泉水,碰着食材瞬间就没了影。
灶膛里火苗刚起,她就把陶罐坐了上去。一边搅一边盯火,生怕再糊底。糯米纸是早准备好的,裁成小方块晾在竹筛上,等糖熬好就能裹。
江安打着哈欠进来:“娘,你咋起这么早?”
“做点小零嘴。”她头也不抬,“待会儿给你尝。”
“是不是给爹做的?他昨天巡逻回来咳嗽了。”
“顺带。”她咧嘴一笑,“主要是为了让我自己发财。”
江悦被吵醒,抱着枕头蹭到厨房门口,眼巴巴看着锅里冒泡的糖浆:“甜吗?”
“比你脸蛋还甜。”慕晴刮了下她鼻子,“等凉了第一个给你吃。”
整整两个钟头,她守在灶边没挪窝。糖浆由稀变稠,颜色转成琥珀,拿筷子蘸一下,能在冷水里拉出丝来。她赶紧关火,趁热拌进核桃和红枣碎,倒在木模子里压平,盖上糯米纸,切成小块。
第一块成品捏在手里,温温的,不粘手。她咬了一口,甜味慢慢散开,喉咙里像喝了口热茶,舒服得想叹气。
“成了。”她把剩下的装进铁盒,顺手塞一块进江安嘴里,“怎么样?”
江安眼睛瞪大:“不像糖精那么冲!还有股香味儿!”
江悦抢着要,吃完直拍小肚子:“暖!”
慕晴乐了:“行,咱今天就拿出去试试水。”
家属院里军嫂们正聚在井台边洗衣,李嫂搓着床单抬头看见她:“晴晴,提啥呢?”
“做了点糖,给你们尝尝。”她打开铁盒,“补气血的,吃了手脚不凉。”
张嫂探头一看:“哎哟,还真像那么回事。”
“别是买的吧?”李嫂笑嘻嘻接过去,“咱们这年代,谁家能天天吃蜂蜜?”
“你要不信就别吃。”慕晴把盒子往她怀里一塞,“反正我也不指望你夸。”
李嫂立马拆了一块扔嘴里,嚼了两下就不说话了。张嫂看她表情不对,也跟着尝,结果两人对视一眼,都没吭声。
过了一会儿,李嫂突然拍大腿:“这味儿……我昨儿夜里咳得睡不着,今早居然没咳!是不是这糖管用?”
“我也觉得嗓子清爽!”张嫂赶紧又拿一块,“你这哪是糖,简直是药膳!”
旁边几个听见动静的军嫂围上来问,慕晴只说:“家里有点老方子,试了试,你们要是喜欢,以后还能做。”
话音刚落,江安举着手跑过来:“李婶家老头刚才路过,闻见味儿了,问我卖不卖!”
众人哄笑。李嫂一拍桌子:“晴晴,你可不能藏着掖着!我们这些当家的常年站岗吹风,腰疼腿酸的,就缺这种暖身的东西。你要是真做,我帮你宣传!”
“宣传?”慕晴挑眉,“怎么宣传?贴大字报?”
“哪用那么复杂。”李嫂掏出几张红纸,“我昨儿晚上画了几张样儿,就写‘养生糖’三个字,再画个小太阳,底下加一行:吃了有劲,干活不累!”
张嫂凑上来:“我家那个开拖拉机的,最怕冷天手僵,他要是吃了这个,肯定愿意买!”
一群女人叽叽喳喳说着,连平时不爱搭话的王姐都悄悄问能不能给她婆婆带两块,说老人家冬天总犯关节痛。
慕晴听着,心里那根弦一点点松了。她原以为会有人骂她投机倒把,没想到大家第一反应竟是“这玩意儿能不能治好我老公的老寒腿”。
正说着,江砚洲下班回来,肩上扛着江悦,手里拎着菜篮。他脚步一顿,看见院子里围着一堆人,慕晴坐在小板凳上分糖,脸上笑出两个梨涡。
他走过去,没说话,伸手从铁盒里拿了一块放进嘴里。
众人安静下来。
他嚼了两下,喉结动了动,低声说:“甜。”
慕晴抬眼看他:“就这?”
他盯着她,声音低了些:“以前你总说我命硬,扛得住风雪。可你知道我最怕什么吗?”
她摇头。
“怕你有一天嫌累,不想折腾了。”他顿了顿,“但现在我看明白了,你不是为挣钱,你是想让身边的人过得好一点。哪怕只是让他们吃口甜的,不咳嗽,不冷,你也高兴。”
他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:“你终于肯为自己活一次了。”
慕晴鼻子猛地一酸,扭头去整理盒子:“胡说八道,我这不是一直挺能活的吗?”
“那名字定了没?”他忽然问。
“啥?”
“你的糖。”他说,“叫‘江记’还是‘晴记’?”
她笑了:“你说呢?”
“你定。”他耳尖有点红,“反正我姓也给你,命也给你。”
李嫂在旁边听得直捂嘴,张嫂推她一把:“你还愣着干啥,把你画的招牌拿出来啊!”
李嫂赶紧从兜里掏出一张折好的红纸,展开一看,上面用毛笔写着“养生糖”三个大字,旁边果然画了个圆圆的太阳,底下一行小字:一口入心,暖到脚底。
“怎么样?”李嫂得意,“我儿子写的字,够清楚吧?”
慕晴接过红纸,手指摩挲着墨迹未干的笔画,忽然觉得胸口涨涨的。
她抬头看了看天,日头正好照在院子中央,铁盒里的糖泛着光,像是镀了层金。
她把红纸折好,放进布包,对着李嫂说:“明天我就去镇上。”
“真去?”
“不去白不去。”她站起来拍拍裤子,“赵干事要是吃了都说好,我还愁没人买?”
江砚洲站在她身后,没说话,只是轻轻把手搭在她肩上。
江悦趴在窗口喊:“娘!糖还有没有?我要带给小花!”
慕晴回头冲她笑:“有,多着呢。”
她低头看着空了大半的铁盒,又望了眼布包里的红纸,嘴角一点点扬起来。
风吹过院子,把晾在绳上的褯子吹得晃了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