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砚洲前脚刚进民兵队部,后脚张婶就拎着篮子杀到了慕晴家。
“哎哟我的小祖宗!”张婶一进门就压低嗓音,“你家那位今儿可真是出息了,穿着你缝的破衣裳,见人就报幕——‘这是我媳妇一针一线做的’!连王会计都说他中了邪,被爱情冲了脑仁儿!”
慕晴正蹲在灶台前吹火,闻言差点呛出眼泪。她抬手抹了把灰,咧嘴一笑:“哟,这不是挺正常?他要是不显摆,我还得怀疑他是不是被人调包了。”
“你还笑!”张婶一拍大腿,“全村都看热闹呢!连大队书记路过都说,‘江砚洲这是终于活过来了’!你可知道他走到供销社门口,专门站那儿等王会计出来,就为了让人家看袖口那个狗啃结?”
慕晴笑得直拍炕沿,手一抖,火苗“呼”地窜起来,燎了她一缕刘海。
“嘶——”她赶紧拍头,“这人真是疯了,那衣裳漏风都快能当筛子使了,他还穿得跟领勋章似的。”
“人家不在乎!”张婶笑得前仰后合,“他说‘我媳妇缝的,别人想看都没有’!哎哟,这话我要是年轻二十岁,当场就得扑上去抢人!”
慕晴嘴上骂着“臭显摆”,手指却悄悄抠着灶台边的灰,嘴角压都压不住。
张婶走后,她慢悠悠起身,从饭盒底下摸出那半块冷掉的蜜薯,一口咬下去,甜味还是直往心里钻。
她盯着手里的薯块,忽然嘿嘿笑出声:“行啊江砚洲,你敢穿破衣裳满村溜达,我就敢给你整床神仙被——让你在全村人眼皮子底下,盖着云朵睡觉。”
话音刚落,腕间银镯忽地一烫。
她低头一看,镯面泛起微光,像有人在里头点了盏小灯。
“哟,”她歪头,“你还认同我?”
镯子又烫了一下,像是在点头。
她乐了,盘腿坐上炕,闭眼一想——四合院的大门“吱呀”推开,田圃区整整齐齐翻了新土,暖房里瓜果飘香,粮仓堆得冒尖。
她径直走向田圃,从空间角落摸出一包种子,上头写着三个俏皮字:“云絮棉”。
“就你了。”她抖手撒种,“给我长出一地白雪来。”
刚撒完,她想起什么,咧嘴一笑:“江队啊,你不是爱显摆吗?等我给你做床会发光的棉被,看你还能不能绷住那张冷脸。”
话音刚落,她自己先笑出声。
这一笑,发自肺腑,眉眼弯成月牙,小梨涡一跳一跳。
空间应声一震,田圃“蹭”地往外扩了两亩,棉苗破土,绿芽转青,花苞初绽,转眼间雪白棉桃挂满枝头,像落了一层冬霜。
“一夜熟,真不骗人。”她搓了搓手,撸起袖子就开摘。
棉桃一碰即裂,雪白绒絮轻得像能飞走,她不敢用普通布袋,全塞进布包夹层那个恒温布囊里——这玩意儿是她用空间灵泉泡过的老粗布缝的,外头看着补丁摞补丁,里头却恒温防潮,装多少都不显重。
她一趟趟往空间里钻,摘了小半囊棉花,估摸着够做一床被芯了,才收手。
天已近午,她赶紧把竹匾支在院里,摊上两团普通棉絮,假装晒被子。实则大部分棉花全藏在屋内布帘后头,用旧包袱皮裹着,压在炕席底下。
刚收拾完,院门“吱呀”一响。
江砚洲回来了。
他肩上挎着枪,军装扣得严严实实,袖口那个狗啃结还在,风一吹就晃。
“你回来得挺早。”她迎上去,“没继续满村走秀?”
他不答,反问:“你笑啥?”
“我笑你傻。”她绕他一圈,故意踮脚看袖子,“昨儿不是说要穿十天?今天还穿?”
“嗯。”他点头,“没说完。”
“还剩几天?”
“一辈子。”他低声说,耳根红了半截。
她愣了下,随即翻白眼:“油嘴滑舌,谁信你。”
他不解释,径直进屋,把枪靠墙放好,忽然瞥见布帘下露出一截白。
他走过去掀开,摸了摸包袱皮:“这是啥?”
“晒的棉花。”她跟进来,抢着把包袱往里塞,“准备弹个新棉絮,旧的都结块了。”
“我来。”他伸手。
“你会弹?”她挑眉。
“部队里学过。”他拿过弹弓,动作利落,可手一用力,弓弦“嘣”地一震,棉团“哗”地炸开,雪絮四溅,像下了一场暴雪。
她被糊了一脸,呸呸直吐:“江队!你这是弹棉花还是炸碉堡?”
他顿住,耳尖更红:“……力道没掌握好。”
“得,你这手是握枪的,不是握棉弓的。”她笑着抢回弓,“你负责扶棉网就行,别乱动。”
他乖乖站到竹架另一头,两手稳稳拉住棉网。
她一弓一弓地弹,棉絮渐渐松软,像云朵铺开。他跟着节奏一拉一送,动作笨拙却认真。
“咱这像不像老电影里‘夫妻双双把家还’?”她随口逗他。
他沉默两秒,忽然说:“比电影好。”
“为啥?”
“电影没你。”他低着头,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。
她手一抖,弓弦差点打到自己。
“江砚洲,”她咬牙,“你今天是吃错药了还是被雷劈醒了?平时一句话憋三天,今儿怎么净放炮?”
他不答,只低头拉网,可嘴角微微翘着,藏都藏不住。
棉絮终于弹得蓬松如雪,她收工拍手:“行了,这被芯胚子算成了,就等改天缝被子。”
他看着那团白,忽然说:“要不……我再穿两天那件衣裳?”
“干啥?”她瞪眼。
“让人看看,”他顿了顿,“我不仅有媳妇缝的衣裳,还有媳妇弹的棉被。”
她气笑了,抄起棉弓就砸过去:“你再显摆,我就把这被芯塞你军装裤裆里,让你走路像揣了团!”
他躲都不躲,任那棉弓软绵绵砸在肩上,还伸手接住,递还给她。
她刚要骂,忽觉手腕一热。
银镯又烫了。
她低头一看,镯面微光流转,像在笑。
下一秒,一粒新种子无声出现,上头刻着三个小字:“暖心棉”。
她一愣,随即咧嘴:“行啊你,还知道给我送材料?”
镯子又烫了一下。
她把种子收进夹层,抬头正对上江砚洲的目光。
他不知道她腕上有空间,不知道她刚收了稀有种,也不知道她心里已经盘算着——等冬天第一场雪落下,她要让他盖着会发光的棉被,睡到日上三竿。
“看我干啥?”她歪头。
他盯着她,忽然伸手,指尖蹭过她发梢,带下几缕棉絮。
“你头发上,”他声音哑了点,“沾了棉花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