慕晴半夜醒来,手肘一撑就碰到了江砚洲那颗硬邦邦的脑袋。他睡得沉,呼吸匀得像拉风箱,可胳膊还死死圈着她腰,活像怕她半夜溜走。她轻轻掰了掰他手指,没掰动,干脆翻个身,脸贴着他胸口,听见心跳一声声砸在耳膜上。
“你这人,白天说要给命,晚上连被子都不肯松手。”她小声嘀咕。
话音刚落,腕子上的银镯忽然一烫,像谁往她脉门上滴了滴热水。
她眯眼盯着黑乎乎的房梁,没动,意识却悄悄滑了进去。
四合院还是老样子,田圃整整齐齐,粮仓堆着几袋刚收的灵麦,暖房里蔫头耷脑的几株辣椒苗也精神了。可最边上那块地不对劲——原先光秃秃的土埂,现在裂开一道缝,黑土温润,冒着细得看不见的热气,像是刚蒸过一锅馒头。
“哟?”她坐到小竹床上,“你这是开小灶了?”
话刚出口,田里那根新冒的黄瓜藤突然抖了抖叶子,像是在招手。
她乐了:“行啊,昨晚看我男人表白,你比我还激动?还知道发奖金?”
藤蔓又晃了晃,瓜须轻轻卷了卷。
“成,咱不白嫖。”她戳戳地面,“等我把你这黑土搬出去几捧,让全村人都尝尝什么叫‘江家祖坟冒青烟’。”
第二天一早,天刚蒙蒙亮,她就蹲在院角那片菜地前,手里捏着三粒泛着微光的黄瓜籽。籽不大,黑得发亮,像是泡过蜂蜜水,拿在手里还微微发热。
她先用灵泉泡了半刻钟,又拌上一坨空间黑土,搓成三个小泥丸,像包汤圆似的,一颗颗按进土里。再浇上一瓢灵泉兑的水,末了还拍了拍土:“长快点啊,别给我丢脸。”
江砚洲打着哈欠从屋里出来,军装还没穿利索,领口歪着,看见她蹲那儿忙活,走过来问:“种啥?”
“黄瓜。”她头也不抬,“你爱吃凉拌的还是炒蛋的?”
“都行。”他蹲下,顺手帮她把歪了的竹架扶正,“这土能行?前两天老刘头说,这地碱得连草都不长。”
“那老刘头嘴比锅底还黑。”她拍拍手站起来,“我这可是祖传秘方,江家血脉才能养得活。”
他看了她一眼,没说话,嘴角却翘了下。
她正要回屋,忽然听见隔壁王婶扯着嗓子喊:“哎哟我的老天爷!老张家那黄瓜架昨儿还光杆司令,今儿怎么爬得满墙都是?黄花都开了!”
她脚步一顿,回头冲江砚洲眨眨眼:“好戏开场了。”
天刚亮透,她家菜园子就跟赶集似的。
大妞二婆挤在竹架边上,眼珠子瞪得溜圆。那三株黄瓜藤一夜之间爬了半人高,叶子油绿发亮,一朵朵小黄花颤巍巍开着,底下还吊着七八根小瓜,嫩得能掐出水来。
“这……这能是咱这土里长的?”二婆伸手摸了摸瓜皮,又赶紧缩回手,“莫不是偷了供销社的良种?”
“良种也没这么邪乎。”王婶嘬着牙花,“老张家那苗,浇了三天粪都没动静。”
慕晴端着簸箕从屋里出来,故意叹口气:“哎哟,昨儿随手埋的几粒籽,咋就跟疯了似的?莫不是江家祖坟又冒青烟了?”
人群“哄”地笑开。
“你家祖坟冒青烟,我家坟头得冒黑烟!”王婶笑得直拍腿,“晴丫头,你这种子还有不?给我两粒,我也让我家那口子祖坟旺一回。”
“没了。”她摇摇头,“就剩这么几颗,还是我奶临走前塞我手里的,说‘留着嫁人时压箱底’。”
“那你这嫁人压箱底,压出个菜园子来?”大妞笑得前仰后合。
正闹着,队长扛着锄头过来了。他五十来岁,脸上沟壑比田埂还深,平日最信“科学种田”,一见这架势,眉头立马拧成疙瘩。
他蹲下,掐了片叶子,揉碎了闻了闻,又扒开土看了看根:“这土……不对劲。你这种子,哪来的?”
人群安静下来。
慕晴心里咯噔一下,面上却笑嘻嘻:“队长,您说反了,不是种子哪来的,是这地哪来的——江家祖传的风水宝地,专克贫瘠。”
“少扯这些。”队长板着脸,“公社有规定,良种要登记,私自培育、偷运,都算投机倒把。”
她刚要开口,忽然听见脚步声。
江砚洲从村道那头走来,军装扣子一颗不少,肩背挺直,脸上没什么表情,可走近了,却弯了下嘴角。
他没看队长,先走到慕晴身边,抬手拍掉她肩上一根草屑,才慢悠悠说:“我媳妇的。”
队长一愣:“啥?”
“种子。”江砚洲揽过慕晴肩头,动作自然得像呼吸,“她有法子,我不问,但信。”
阳光正好,落在他肩章上,也落在她腕间那枚银镯上。
镯子猛地一烫。
她心里“咯噔”一下,意识瞬间滑进空间——田圃“咔”地往外扩了一丈,新土温润,热气袅袅,像在鼓掌。
她差点笑出声。
队长看看江砚洲,又看看那疯长的黄瓜藤,最后摇摇头:“你小子以前连葱都养不活,现在倒信她能种出金瓜?”
“以前不信命。”江砚洲低头看了眼慕晴,声音低了点,“现在信了。”
“信啥?”
“信她。”他顿了顿,“也信我自己没瞎。”
人群静了两秒,突然炸开锅。
“哎哟喂,江队长这是开窍了!”
“一句‘我信她’,比啥都硬气!”
“难怪霉运跑了,原来命里缺个能信的人!”
慕晴被他圈在怀里,仰头看他:“你这话说得,跟昨晚梦话一个味儿。”
“梦话?”他耳尖一红,“我说啥了?”
“你说‘连命都给你’。”她踮脚凑近,“当真?”
他喉结动了动,没答,可手攥得更紧了。
晚上,全村人都在传“江家菜园一夜变绿洲”。有人偷偷来扒墙角,想偷根藤回去插,结果刚摸上竹架,脚底一滑,摔了个狗啃泥,爬起来再看,那藤居然朝他晃了晃,像在笑。
慕晴躺在院里竹床上,脚丫晃着,腕子上的镯子还热乎。
她溜进空间,蹲在新扩的暖区前,抓了把黑土搓了搓:“行啊,我男人一句话,你直接发年终奖?”
话音刚落,番茄籽刚埋下,嫩芽“噌”地破土,顶开土块,两片小叶子抖了抖,像是在敬礼。
她一拍大腿:“好家伙,我嘴欠你给种子,我男人夸我你给地?下回我当着他面喊‘江哥是我命根子’,你看你能扩到几亩?”
藤架上的黄瓜轻轻晃了晃,瓜须卷了卷,像在点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