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砚洲把红金鱼的瓶子放进帆布包,仰头看了慕晴一眼:“它跟着我们,才活得久。”
她没说话,只是盯着他手上的动作。那瓶子被裹了三层布,还垫了软棉,看得出是早有准备。她腕间的银镯轻轻热了一下,像谁在里头蹭了蹭。
第二天一早,天刚蒙蒙亮,江悦就扒在门口喊:“娘!爹说要坐绿皮车去北京!”
慕晴从衣柜里抽出两条厚裤子扔给她:“闭嘴,还没走呢就嚷嚷。”
江安站在院门口检查行李,听见动静回头:“哥,我带了笔记本,路上能复习。”
“你连旅游都要写作业?”江悦翻白眼。
“我看你画本都快画满了。”江安反唇相讥。
屋里,江砚洲正低头系鞋带,军绿色的旧挎包挂在椅背上。慕晴悄悄伸手一摸,空的。她嘴角一扬,昨晚趁他睡着,已经把包里的通讯本和手电筒全收进了空间。
“走了。”江砚洲起身,拎起行李。
“等等。”慕晴拦住他,从兜里掏出两张车票,“你的包忘拿了。”
他皱眉:“我没……”
“你没带。”她笑,“我都给你收拾好了,现在你是光杆司令,听我的。”
江砚洲看着她,半晌憋出一句:“你藏的?”
“我光明正大拿的。”她转身就走,“再磨蹭,车走了别哭。”
火车站人挤人,江悦一路蹦跶,江安默默扛着两个包。上车后,四人挤进卧铺车厢,刚坐下,江砚洲就下意识摸了摸腰侧——那里原本挂着他的小刀。
“找啥?”慕晴歪头。
“没事。”
她偷笑,从布包里掏出个饭盒:“吃点东西,这趟得坐十个小时。”
江安接过饭盒打开,眼睛一亮:“蜜薯?还有卤蛋?”
“空间特供。”她眨眨眼,“限量版,吃完不补。”
江砚洲夹了一块蜜薯,咬了一口,温甜软糯。他抬头看她:“你天天蒸?”
“我不蒸谁蒸?”她怼回去,“你不吃拉倒,给江悦。”
江悦立马伸手:“我要我要!”
江砚洲立刻把饭盒往自己这边挪了挪。
中午到站,北京站人山人海。江悦拽着江安的袖子:“哥!那边有卖糖葫芦的!”
“不准乱跑。”江砚洲沉声。
“你也太凶了。”慕晴推他一把,“孩子高兴,你就不能笑一下?你看你站那儿跟站岗似的,别人还以为抓逃犯呢。”
江砚洲抿嘴,略显僵硬地松了松肩膀。
第一站是天安门。江悦举着相机到处拍,江安站在旗杆下不动,盯着地面看了一会儿,突然说:“这里要是埋伏狙击手,三个制高点都能覆盖全场。”
江砚洲点头:“东侧楼顶视野最好。”
慕晴扶额:“你们父子能不能有点节日气氛?”
“我在学习。”江安正色。
“我也是。”江砚洲认真道。
慕晴:“……你们俩赶紧去当兵吧,别在这儿污染游客心情。”
下午去了故宫。江悦非要给江砚洲拍照,他站在太和殿前,双手垂立,一脸肃穆。
“爹!笑一个!”
“我不笑。”
“你笑起来可帅了!”江悦哀求。
慕晴灵机一动,从空间掏出一小包蜜薯干,悄悄撒在地上。一群鸽子呼啦啦围过来,扑棱着翅膀往江砚洲脚边凑。
他愣住,低头看,一只白鸽直接跳上他鞋面。
“咔嚓!”江悦按下快门。
照片里,江砚洲微微低头,嘴角有一丝没忍住的弧度,阳光落在他肩上。
“成功了!”江悦欢呼。
江安看了看照片,难得笑了:“爹,你终于不像石头了。”
晚上回旅馆,江砚洲洗完澡出来,发现自己的旧军装整整齐齐叠在床上。
“你带的?”他问。
“嗯。”慕晴正给江悦梳头,“你说要穿它下海,我还以为你疯了,结果你真打算穿去长城?”
“我想穿着它带你走完。”他声音低,“以前没陪你看过外面,这次想正式一点。”
她手顿了一下,没接话,只把梳子用力刮了两下女儿的头皮。
“哎哟!”江悦叫起来。
“老实点。”慕晴瞪她。
第二天爬长城。天刚亮就出发,风大,台阶陡。江安走得最快,江悦落后几步喘气,慕晴扶着墙慢慢往上。
江砚洲走在最后,右手时不时按一下左肩。
她回头看他:“疼了?”
“没事。”
“你少来这套。”她走过去,趁他不备猛地掀开外套内侧,一条深色膏药赫然贴在肩胛处,“你什么时候贴的?”
“早上。”
“谁给你贴的?”
“我自己。”
慕晴冷笑:“你够得着吗?别告诉我你是扭着身子用嘴撕包装的。”
江砚洲闭嘴。
她从布包里又拿出一张温热的膏药,直接掀他衣服:“换一张,这个效过了。”
“不用——”
“由不得你。”她利落贴好,顺手揉了两下,“旧伤见风就疼,你还逞强。要不是我空间里有药,你早趴下了。”
江砚洲没动,耳尖一点点红了。
登顶时,风更大。江悦趴在城墙边大喊:“我看到整个北京了!”
江安站在烽火台旁,望着远方山脉,忽然说:“如果我是守将,不会在这里设主防线。”
“为什么?”江砚洲问。
“地势太暴露,补给线太长。”江安指着西侧,“那边山谷更适合伏兵。”
江砚洲看着他,眼神渐暖:“你可以试试。”
“试什么?”
“以后考军校。”
江安怔住,随即低头笑了:“我想想。”
慕晴靠在城墙边,看着父子俩并肩说话,风吹乱了她的头发。
江砚洲走过来,脱下外套披在她肩上。
“冷?”
“不冷。”
“那发抖?”
“我抖你啊。”她瞪他。
他没笑,反而抬手揽住她肩膀,声音很轻:“这些年,我陪你们太少。”
“你现在说这个?”
“以前总觉得,守住大家,才能护住小家。”他望着远处,“可你们才是我的家。”
慕晴嗤笑一声:“你现在觉悟了?早干嘛去了?”
“现在也不晚。”他低头看她,“以后休假,我都带你们走。”
“你部队同意?”
“我申请。”
“申请被驳回呢?”
“我就写到批为止。”
她憋着笑:“你一个团长,天天写休假申请,不嫌丢人?”
“不丢人。”他说,“比错过你们丢人。”
江悦跑过来抱住两人:“爹!娘!合影啦!”
江安拿着相机站好位置。
四人靠在一起,江砚洲的手一直搭在慕晴肩上,没松开。
回程坐夜车。车厢安静,江悦靠着江安睡着了,手里还攥着画本。江安替她盖好毯子,低头继续写自己的学习计划。
慕晴靠在江砚洲肩上,闭着眼。
他低头看她,手腕上的银镯在灯光下泛着微光。
列车穿过一片漆黑的隧道,窗外只剩倒映在玻璃上模糊的人影。
他轻轻握住她的手,没说话。
慕晴睁开眼,看了他一下,又闭上。
江安抬起头,看着父母依偎的背影,笔尖顿了顿,在纸上写下一行字:
**“目标:国防大学。”**
火车驶出隧道,前方轨道尽头,晨光微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