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刚擦黑,慕晴正蹲在厨房灶台前烧水,手边那口铁锅咕嘟咕嘟冒着泡。她舀起一勺汤,吹了两下,抿了一口,眉头立马皱成个疙瘩。
“又咸了。”她嘀咕着,把汤倒进盆里,“江团长今天要是敢说不好喝,我就让他睡仓库。”
话音刚落,外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,门被拍得震天响。
“晴姐!晴姐在家吗?邮局老张送信来了!说是学校寄的!”
慕晴甩了甩手上的水珠,起身开门。门口站着军嫂小李,手里举着个牛皮纸信封,脸都激动红了。
“你别晃了,给我!”她一把抢过信封,翻过来一看,右下角印着市重点中学的红章,还盖了个“加急”戳。
她手指有点抖,撕开信封的动作却利索,抽出一张薄纸扫了一眼。
“江安……学生会主席?”她念出声,声音一下子拔高,“我儿子当官了?!”
小李在旁边直拍大腿:“哎哟我的姑奶奶,这是大喜事啊!你们家这是要出干部苗子了!”
慕晴没理她,原地转了个圈,差点撞翻门边的扫帚。她咧嘴笑了,笑完又觉得不够劲,干脆跳起来拍了三下巴掌。
“我早说了,我儿子打小就不是凡人!三岁能背《为人民服务》,五岁会组织邻居小孩排队上厕所,现在当个学生会主席,那是屈才了!”
她冲进屋,抓起电话机就拨号。手太急,拨错了,重来一遍,听筒里终于传来接线员的声音。
“接江团长。”
等了好一会儿,那边才接通。
“喂。”江砚洲的声音低低的,背景有风声,像是在外头查岗。
“江哥!”慕晴嗓子都喊劈了,“大事!天大的事!”
“说。”
“咱儿子——江安——当选学生会主席了!全校投票,全票通过!老师说他是建校以来最年轻的主席!”
电话那头静了几秒。
然后她听见他深吸了一口气,又缓缓吐出来。
“……真的?”
“我骗你干啥!学校刚寄来喜报,白纸黑字写着呢!他还拿了优秀班干部、三好学生、公益先锋三项大奖!人家校长亲自写的评语,说他‘品学兼优,堪为表率’!”
江砚洲没说话,但听筒里传来一声极轻的笑,短得像风吹过铁丝网。
接着是拉链声,布料摩擦声,像是他把对讲机塞进了口袋。
“我让王排长替我半小时岗。”他说,“我现在就往通讯站走。”
慕晴抱着电话坐在炕沿,脚丫子翘得老高,脸上笑出了小梨涡。
十分钟后,电话又响了。
这次是他直接打来的。
“娘。”江安的声音从另一头传来,稳稳的,不像个初中生,倒像个开会的领导。
“儿子!”慕晴眼睛都亮了,“你是不是累坏了?吃饭没?晚上有没有加餐?要不要娘给你寄点肉松饼?”
“娘,我挺好。”他笑了下,“今天中午食堂特意给我加了个鸡腿,说是庆祝。”
“那必须的!我儿子当主席,他们不给鸡腿,我找他们校长谈!”
江安笑出声:“您就别吓唬人家了。我打电话是想跟您和爹说,我会安排好学习和工作的。学生会接下来要组织校园文化节,还要带同学去敬老院做义工。我不会耽误功课,也不会给你们丢脸。”
慕晴鼻子一酸,赶紧清了清嗓子:“谁稀罕你给我们争脸,我们家本来就有脸!我是怕你累着,别什么事都自己扛。”
“我不小了。”江安声音沉了些,“爹当年十八岁就参军守边防,我才十四,还能叫苦?”
这话一出,电话那头安静了。
片刻后,江砚洲的声音插进来:“你说得对。”
慕晴吓一跳:“你什么时候接的?”
“刚到。”他顿了下,“儿子,当主席不是为了风光,是责任。你要记住,权力越大,越要低头做事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江安答得干脆,“我会像您带兵一样带学生会——纪律严明,说到做到。”
江砚洲嗯了一声,再开口时,嗓音有点哑:“随我,有担当。”
慕晴听着,眼眶发热,嘴上却不饶人:“哎哟,父子俩搁这儿演革命传承呢?能不能说点人话?”
江安笑:“娘,您才是最有担当的那个。要不是您撑着这个家,我和爹哪有今天。”
“这话说的。”慕晴哼了声,“我还不得靠你们爷俩给我养老?少在这煽情,下次回来多带点奖状,我要贴满墙!”
又聊了几句,时间到了,电话被强制挂断。
慕晴放下听筒,坐回炕上,手里还攥着那封喜报。她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,最后把它折整齐,塞进衣柜顶上的木盒里。旁边还躺着江安第一张三好学生奖状,边角都磨毛了。
她合上盖子,拍了两下,自言自语:“行啊小子,这才刚开始,往后还得往上爬。娘等着抱孙子那天,你得是副市长!”
第二天傍晚,江砚洲回来了。
他进门没说话,反手从军大衣内袋掏出一封信,递给她。
慕晴拆开,里面只有一张纸,一行字:
**“随我,有担当。”**
底下压着一张江安的学生会选举证书复印件。
她抬头看他:“你就写这个?”
“我说过了。”他脱下帽子,放在桌上,“话少,才有分量。”
“那你昨晚绕去通讯站三趟,是为了啥?”
江砚洲一顿:“……你怎么知道?”
“王排长今早来领慰问糕,嘴快漏的。”她把信折好,塞进自己布包夹层,“你还挺会藏。”
他耳尖微红,低头解武装带:“我只是……想听听他的声音。”
慕晴看着他,忽然笑了:“行了,江团长,您这父爱如山演得不错。不过下次想儿子,直接说,别折腾哨兵替你值班。”
江砚洲抬眼,盯着她看了会儿,忽然伸手把她拉进怀里。
“谢谢。”
“谢啥?”
“谢谢你把他养得这么好。”
慕晴愣了下,随即捶他一下:“少来这套,晚上给我炖个排骨就行。”
江砚洲没松手,下巴轻轻抵着她头顶:“等他毕业,我想带他去边防站看看。让他知道,什么叫守土有责。”
“行啊。”她仰头,“不过得等他放暑假。别把我儿子冻感冒了,回头我找你算账。”
他低笑一声,抱得更紧。
夜深了,慕晴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。她悄悄摸出银镯,意识滑进空间。
四合院里静悄悄的,田圃绿油油一片,暖房里的草莓熟了一茬。她走到粮仓前,打开门,取出一小袋灵米。
“明天蒸饭,给江安寄点。”她自言自语,“学生会主席也得补脑子。”
空间忽然轻轻颤了一下,像有人在拍手。
她回头,没人。
“谁啊?”她坏笑,“别装神弄鬼,是不是想听我说你两句好话?”
又是一颤。
“行吧行吧——你最棒,行了吧?赏我颗稀有种子,我种给你看。”
地上无声无息冒出一颗金棕色的豆子,滚到她脚边。
“哟?”她捡起来,“新品种?拿来换钱花。”
她收好豆子,退出空间,躺回床上。
窗外月光洒进来,照在床头柜上。那里摆着江安小时候的照片,穿着小军装,板着脸,像个小大人。
她伸手摸了摸相框,轻声说:“臭小子,继续给我争气啊。”
与此同时,市里中学宿舍。
江安躺在上铺,手里捏着张纸,是父亲捎来的那句话。
他看了一遍又一遍,最后小心翼翼地折好,压在枕头底下。
窗外风过树梢,灯突然灭了。
他闭上眼,嘴角微微扬起。
下一秒,楼下传来宿管阿姨的吼声:“三楼!熄灯了还讲话的,明天晨跑加一圈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