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轩被抬上救护车时,视线还黏在教学楼对面的楼顶——那道戴眼镜的身影像根细刺,扎得他眼皮发紧。强哥捂着肩膀坐在旁边,绷带渗出血迹,却笑了:“没想到你小子真敢拼命。”
“命不值钱,金海的人值钱。”陈轩咳了口血,指尖还在找那枚芯片的触感,“苏晴把芯片交出去了?”
“交了,督察队已经封存。”强哥从口袋里摸出个皱巴巴的信封,“这是张叔在看守所托人带给你的,说等你活下来再看。”
救护车的鸣笛声里,陈轩拆开信封——里面只有一张泛黄的照片,是他刚跟张叔时拍的,两人站在夜市摊前,张叔手里举着串烤腰子,笑得满脸褶子。照片背面写着一行字:“芯片是假的,真数据在你当年住的老房子墙里,别信李建明。”
陈轩猛地坐起来,伤口撕裂的疼让他眼前发黑:“掉头!去老城区!”
司机没敢动,强哥按住他的肩膀:“你现在动不了,我去。”
“不行!”陈轩攥住他的手腕,“李建明盯着的是我,你去就是送死。”
救护车刚拐进老城区的窄巷,就被一辆黑色越野车逼停。车门打开,李建明戴着白手套,手里把玩着一把手术刀:“陈轩,好久不见。”
陈轩认得这把刀——当年他在张叔的地下室昏迷时,就是这把刀划开了他的小臂,取走了一管血样。
“你想拿我的基因配武器?”陈轩挣扎着要下车,却被护士按住。
“聪明。”李建明推了推眼镜,“17号实验体,你的基因是完美载体。当年‘731’没完成的事,我来完成。”
强哥突然拔出手枪,对准李建明:“你哥已经落网,你还想顽抗?”
“李建国?他不过是颗弃子。”李建明笑了,拍了拍手,巷口突然涌出来十几个黑衣人,手里都端着改装过的电棍,“当年我假死脱身,就是为了等今天。张叔藏的真数据,还有你身上的基因,缺一不可。”
救护车的后门被踹开,黑衣人伸手就抓陈轩。陈轩突然扯掉输液管,抓起旁边的急救箱砸过去,玻璃碎片溅了对方一脸。强哥趁机开枪,子弹擦着李建明的耳朵飞过,打在越野车的玻璃上。
“走!”强哥拽着陈轩跳下车,往窄巷深处跑。老城区的巷子像迷宫,墙皮斑驳,电线缠绕,陈轩小时候就在这儿躲债,闭着眼都能找到路。
李建明的脚步声在身后追得紧,手术刀划破空气的锐响时不时传来。陈轩体力不支,踉跄着撞在一堵墙上——这正是张叔说的老房子,墙皮已经剥落,露出里面的红砖。
“就在这儿!”陈轩摸出随身携带的短刀,往墙缝里撬。砖缝里藏着个铁盒,刚拽出来,李建明就追了上来,手术刀直刺他的后心。
强哥扑过来挡在他身前,手术刀扎进了他的后背。“跑!”强哥嘶吼着,抱住李建明的腿,“把数据交给督察队!”
陈轩攥着铁盒,眼泪突然涌了上来。他看见强哥被黑衣人按在地上,电棍砸在他身上,发出滋滋的声响,却还在喊:“别回头!”
窄巷的尽头传来警笛声,是苏晴带着督察队赶来了。李建明骂了句“废物”,转身想跑,却被陈轩死死抱住了腿。“你给我留下!”陈轩咬着牙,伤口的血浸透了裤子,“强哥的命,老周的命,都得你偿!”
李建明抬腿踹在他的伤口上,陈轩疼得蜷缩在地,却没松手。就在这时,苏晴举着警棍冲过来,一棍砸在李建明的后脑勺上。
“咔嚓”一声,李建明晃了晃,倒在地上。
督察队的人蜂拥而上,将黑衣人全部控制。陈轩爬过去抱住强哥,他的气息已经微弱,却还在笑:“你看,咱没走歪路……”
强哥的手垂了下去,陈轩的眼泪砸在他的脸上。苏晴蹲下来,轻轻拍着他的后背,看见铁盒里的U盘,还有一张张叔留下的纸条:“李建明的实验室在码头废弃冷库,毁掉它,金海就干净了。”
陈轩攥着U盘,站起身。巷口的阳光斜斜照进来,落在满是血污的地面上。他回头看了眼强哥的尸体,又看了眼被按在地上的李建明,突然觉得张叔说得对——金海的干净,从来不是等出来的,是拼出来的。
码头的冷库阴森刺骨,陈轩带着督察队闯进去时,看见满墙的实验记录,培养皿里泡着各种器官,空气中弥漫着福尔马林的味道。李建明的手下还在负隅顽抗,枪声在冷库回荡,震得冰屑簌簌往下掉。
陈轩找到主控电脑,将U盘插进去,却发现需要密码。李建明被押过来,嘴角淌着血,笑得疯狂:“密码是你的生日,17号实验体。”
陈轩的手指顿了顿,输入那串烂熟于心的数字。屏幕亮起,所有实验数据开始自动删除。李建明嘶吼着:“你不能删!那是我的心血!”
“你的心血,是金海人的灾难。”陈轩按下确认键,看着数据条一点点减少,“从今天起,没有‘731’,没有17号实验体,只有陈轩。”
冷库的警报声突然响起,是自毁程序启动了。督察队的人赶紧往外撤,陈轩最后看了眼满墙的记录,转身追上苏晴。
身后传来剧烈的爆炸声,火光冲天,将码头的夜空染得通红。陈轩站在海边,咸涩的风吹在脸上,他摸出张叔的照片,轻轻放进海水里。
照片随着海浪漂远,像漂走了所有的黑暗。苏晴递过来一瓶水:“都结束了。”
“没结束。”陈轩看着远处的金海市区,灯火璀璨,“只要还有人想弄脏这里,我们就得一直拼。”
强哥的葬礼那天,天放晴了。陈轩站在墓碑前,放上一束白菊。张叔在看守所里判了无期,托人带话来说,这辈子没白活。李建国和李建明的余党被全部肃清,“731”的阴影彻底消散。
陈轩没再混江湖,也没当警察。他在夜市开了家小饭馆,就开在当年张叔捡他的地方。每天忙到深夜,看着来来往往的人,听着他们的家长里短,心里踏实。
苏晴偶尔会来帮忙,坐在柜台后写报道。有天晚上打烊后,她问:“你后悔吗?当年跟张叔混,后来拼命。”
陈轩擦着桌子,笑了:“不后悔。人这辈子,总得选条直路走,哪怕走得头破血流。”
窗外的夜市灯火通明,烤串的香味飘进来,夹杂着孩子们的笑声。陈轩抬头望去,金海的天,终于亮透了。而那些埋在泥沼里的挣扎、牺牲与坚守,都成了这座城市最滚烫的底色,在岁月里静静发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