滨海市的警报声像条扯不断的线，一头拴着南城水库的溃堤浊浪，一头缠在“蜂巢”指挥室的碎玻璃上。陈轩站在沙滩上，手机里小林的哭腔还没散，远处礁石后的船就已经启动，浪花卷着船尾的血红色标记，像一道划破海面的伤口。
“狙击手压制！”他吼着扣动扳机，子弹擦着船舷飞进海里，溅起的水花被朝阳染成橘红。可船的速度太快，转眼就钻进了外海的雾霭里，只留下一道越来越淡的水痕。
对讲机里传来特警队的急报：“轩爷，南城已经淹了三个街区，居民疏散到一半，部分路段被断树堵死了！”“数据中心的备用服务器启动失败，核心硬盘里的卧底名单和加密频道全没了！”
陈轩的指节攥得发白，枪身的温度烫得像火。他猛地转身，狠狠踹在越野车的轮胎上，金属的闷响里，满是压抑的怒火——他明明算到了旧糖厂是陷阱，却没料到对方的目标从不是正面交锋，而是声东击西，直取“蜂巢”的命门。
“收队，回指挥室。”他抹了把脸上的海水和汗水，声音沉得像浸了铅，“水库那边交给应急局，我们现在的首要任务，是把硬盘里的东西抢回来——不然卧底的命，还有整个滨海的防线，都得垮。”
越野车在拥堵的街道上穿行，窗外是一片狼藉：被淹的商铺门口堆着沙袋，救援艇载着老人和孩子往高地转移，还有人扒在二楼的窗台上挥手求救。陈轩的目光扫过这一切，指尖在战术平板上飞快滑动——屏幕上，乌鸦的船已经驶出了近海监控范围，而匿名短信的发送地址，显示在市中心的一栋废弃写字楼里。
“小林，查那栋写字楼的产权。”他对着对讲机说，“还有，把所有卧底的紧急联络方式调出来，逐个发加密指令，让他们暂时中断联系，原地蛰伏。”
“已经发了，轩爷。”小林的声音带着鼻音，“但有三个卧底的信号失联了，可能……可能已经暴露了。”
陈轩的心猛地一沉。那三个名字，他记得清清楚楚——是潜伏在“暗夜联盟”残部里最深的人，手里握着联盟资金流向和新据点的关键信息。一旦他们出事，不仅后续的围剿计划会彻底泡汤，还可能引发连锁反应，让更多隐藏的卧底陷入危险。
越野车冲进“蜂巢”地下车库时，陈轩一眼就看到了门口的警戒线。指挥室的玻璃墙碎了一地，控制台被砸得面目全非，地上还留着打斗的痕迹，几滴暗红色的血迹顺着地板的缝隙往下渗。
技术组的人正蹲在地上取证，见他进来，纷纷站起身。小林递过来一个证物袋，里面装着半枚带血的指甲和一张揉皱的纸条：“轩爷，这是在控制台底下发现的。纸条上的字迹，和乌鸦通讯记录里的一致，写着‘7-3-1，换命’。”
“换命？”陈轩捏着证物袋，指腹摩挲着那行潦草的字迹，“他们想用核心硬盘，换什么？”
就在这时，指挥室的备用屏幕突然亮了起来，依旧是血红色的界面，乌鸦的声音带着电流的杂音，从扬声器里钻出来：“陈队长，想必已经发现我留的礼物了。”
屏幕上没有他的人，只有一个跳动的倒计时——还有十分钟。
“核心硬盘里的卧底名单，每过一小时，我就公布一个。”乌鸦的笑里带着残忍，“想保住他们的命，就带着‘7-3-1’的密钥来换。”
“7-3-1的密钥是什么？”陈轩吼道。
“你应该知道。”乌鸦的声音顿了顿，像是在故意吊人胃口，“三年前，化工厂爆炸案的真相——那就是密钥。给你三个小时，来西郊的废弃火车站，迟到一分钟，就多一个卧底送命。”
通讯突然中断，屏幕黑了下去。指挥室里一片死寂，只有墙上的时钟在滴答作响，每一声都像敲在所有人的心上。
陈轩走到碎掉的玻璃墙前，望着窗外被阴霾笼罩的城市。三年前的化工厂爆炸案，是滨海市的一道疤——当时官方通报是设备老化引发的意外，但他一直觉得不对劲。案发后，所有相关的档案都被封存，负责调查的警员也莫名调走，现在想来，那根本不是意外，而是“暗夜联盟”搞的鬼。
“轩爷，要不要向上级申请调阅化工厂的档案？”小林小心翼翼地问。
“来不及了。”陈轩摇头，“上级审批至少要半天，我们没那么多时间等。”他转身看向技术组的人，“查三年前化工厂爆炸案的所有公开报道和民间传闻，还有当时在场的目击者，哪怕只有一点线索，都别放过。”
他顿了顿，又补充道：“另外，查那栋废弃写字楼的监控，看看是谁发的匿名短信。能提前给我们预警，说明这个人要么是内部知情者，要么是想从‘暗夜联盟’里脱身的人——找到他，或许能找到密钥的突破口。”
所有人立刻行动起来，指挥室里重新响起敲击键盘的声音和此起彼伏的通话声。陈轩靠在控制台旁，点燃了一支烟，烟雾缭绕中，他的思绪飞速运转。
乌鸦想要的，绝不仅仅是核心硬盘。三年前的爆炸案，背后一定藏着更大的秘密——可能是联盟的资金来源，也可能是他们和某些势力勾结的证据。而“7-3-1”这个数字，既出现在通讯记录里，又和密钥有关，绝不是巧合。
半小时后，小林突然喊道：“轩爷，有线索了！三年前化工厂爆炸案的目击者里，有个叫老周的保安，他当时接受采访时说，爆炸前看到过一批陌生人带着可疑的箱子进了厂区，还说闻到了刺鼻的化学气味，但后来这篇报道就被下架了，老周也失踪了。”
“查老周的下落。”陈轩立刻站直身体，“还有，他当时说的可疑箱子，是什么样子的？”
“报道里没说，但我找到了老周的女儿，她给了我一张照片。”小林把照片调到屏幕上，“这是老周失踪前给她发的，说是‘能保命的东西’。”
照片的像素不高，画面有些模糊，但能清楚地看到一个黑色的金属箱子，上面刻着一个奇怪的标记——和乌鸦船尾的血红色标记，一模一样。箱子的侧面，还印着一串数字：731。
“731……”陈轩的瞳孔骤然收缩，“原来‘7-3-1’不是密码，是这个箱子的编号。”
就在这时，另一个技术人员喊道：“轩爷，废弃写字楼的监控查到了！发匿名短信的人，是个女人，穿着黑色风衣，戴着口罩，但我认出了她的眼睛——她是三年前化工厂爆炸案的受害者家属，叫苏晴！”
陈轩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名字。苏晴，这个名字在三年前的失踪人员名单里出现过，她的丈夫是化工厂的工程师，爆炸时当场身亡，而她本人也在事后不知所踪。没想到，她竟然还活着，而且一直在暗中关注着“暗夜联盟”的动向。
“查苏晴的落脚点。”陈轩立刻下令，“她既然敢发预警短信，就一定知道更多内情。找到她，或许我们就能知道密钥的真正含义，还有乌鸦的真实目的。”
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，距离乌鸦给的期限越来越近。指挥室里的气氛越来越凝重，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焦虑。就在这时，特警队传来消息：“轩爷，找到老周了！他被关在西郊废弃火车站附近的一个地下室里，情况不太好！”
“备车！”陈轩抓起战术背心往身上套，“我带突击组去救老周，技术组继续找苏晴，有消息立刻通知我！”
越野车在公路上疾驰，窗外的景色飞速倒退。陈轩望着前方越来越近的西郊方向，心里清楚，这一去，又是一场硬仗。乌鸦把交易地点选在废弃火车站，肯定设满了埋伏，而老周的安危，还有卧底的性命，都系在这一次行动上。
“轩爷，收到苏晴的短信了！”小林突然喊道，“她说‘密钥在老周身上，乌鸦要的不是名单，是化工厂的配方’！”
陈轩猛地抬头，瞳孔骤然收缩。化工厂的配方？难道三年前的爆炸，是为了销毁某种危险化学品的配方？而“暗夜联盟”费尽心机想要得到它，是为了制造更大的混乱？
“加快速度！”他吼道，“一定要在乌鸦之前，找到老周！”
废弃火车站的轮廓渐渐出现在视野里，残破的站台被杂草覆盖，铁轨锈迹斑斑，在阴沉的天空下，透着一股阴森的气息。越野车停在距离火车站一公里外的树林里，陈轩带着突击组的队员，沿着树林边缘悄悄摸了过去。
“狙击手占领制高点，观察周围动静。”他压低声音下令，“突击组分成两队，一队跟我去地下室救老周，另一队在外围警戒，防止乌鸦的人偷袭。”
队员们立刻行动起来，动作迅速而隐蔽。陈轩带着一队人，顺着火车站后面的小路，找到了那个隐藏在灌木丛后的地下室入口。入口处有两个守卫，正靠在门框上抽烟，手里的冲锋枪随意地放在脚边。
陈轩做了个“突袭”的手势，队员们立刻扑了上去，捂住守卫的嘴，锋利的匕首划破了他们的喉咙，几乎没发出任何声响。
他推开门，地下室里一片漆黑，只有角落里亮着一盏昏暗的油灯。空气中弥漫着霉味和血腥味，老周被绑在椅子上，浑身是伤，意识已经模糊不清，胸口的衣服上，还别着一个小小的金属盒子——和照片里的“731”箱子一模一样。
“老周！”陈轩快步走过去，解开他身上的绳子。老周缓缓睁开眼睛，看到他的瞬间，突然用尽全身力气抓住他的胳膊，声音微弱而急促：“配……配方……不能给……乌鸦……他要做……生化武器……”
话音未落，地下室的灯光突然熄灭，刺耳的警报声骤然响起。陈轩立刻将老周护在身后，举枪对准门口：“有埋伏！”
脚步声从四面八方传来，手电筒的光束在黑暗中晃动，照亮了一张张戴着黑色面罩的脸——是“暗夜联盟”的残部，手里的冲锋枪正对着他们。
“陈队长，别来无恙。”乌鸦的声音从人群后面传来，他慢慢走出来，手里拿着一个遥控器，脸上带着胜券在握的笑容，“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找到了老周，不过，现在他和配方，都得归我。”
陈轩的目光扫过周围的敌人，心里快速盘算着——对方人多势众，而且占据了有利地形，硬拼肯定不行。他的视线落在老周胸口的金属盒子上，突然有了主意。
“你想要配方？”他缓缓放下枪，“可以给你，但你得先放了老周，还有，保证不再伤害卧底。”
乌鸦笑了：“陈队长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天真了？放了他，我还怎么拿配方？”他挥了挥手，“把他们围起来，别让他们跑了！”
就在敌人逼近的瞬间，陈轩突然抱起老周，猛地撞向旁边的墙壁。墙壁是用木板砌的，并不结实，被他一撞，立刻塌了一个洞。他带着老周钻出去，外面是火车站的站台，外围警戒的队员立刻冲了过来，形成了一道火力防线。
“撤！”陈轩吼着，和队员们一起掩护老周往树林里退。乌鸦的人在后面紧追不舍，子弹像雨点一样打过来，溅起的泥土和石子落在他们身上。
混乱中，一颗子弹擦过老周的肩膀，他疼得闷哼一声，怀里的金属盒子掉在了地上。乌鸦眼疾手快，立刻冲过去，捡起了盒子，脸上露出狂喜的笑容：“配方是我的了！”
陈轩回头，看到乌鸦正准备打开盒子，心里顿时咯噔一下——他突然想起苏晴的短信里说，密钥在老周身上。他猛地看向老周的手腕，那里有一个不起眼的纹身，是一串奇怪的符号。
“不好！”他吼道，“那个盒子有机关！没有密钥打开，强行开启会爆炸！”
乌鸦的动作顿了一下，脸上的笑容僵住了。他低头看着手里的盒子，又抬头看向陈轩，眼神里充满了怀疑：“你在骗我？”
“信不信由你。”陈轩举枪对准他，“三年前的爆炸，就是因为有人强行开启盒子，才引发了化学品泄漏。你要是不想重蹈覆辙，就把盒子交出来！”
乌鸦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。他当然知道三年前的真相，也知道盒子里的危险。他犹豫了片刻，突然把盒子扔向陈轩：“既然我得不到，谁也别想得到！”
盒子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，陈轩伸手接住，就在这时，乌鸦按下了手里的遥控器——地下室里传来剧烈的爆炸声，火光冲天，碎石和瓦砾飞溅，整个废弃火车站都在摇晃。
“撤退！快撤退！”陈轩抱着盒子，带着队员们和老周，飞快地冲进了树林。身后的爆炸声越来越响，废弃火车站在火光中轰然倒塌，乌鸦和他的残部，被埋在了废墟之下。
越野车重新驶上公路时，老周已经昏迷过去，被队员们紧急送往医院。陈轩坐在副驾驶座上，手里紧紧攥着那个金属盒子，盒子上的“731”标记，在阳光下泛着冷光。
对讲机里传来小林的声音：“轩爷，苏晴找到了！她在医院等着见你，说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。”
陈轩闭上眼，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。这场仗，他们赢了，核心硬盘虽然没拿回来，但卧底的名单没被公布，“暗夜联盟”的残部也被彻底消灭，最重要的是，他们保住了危险的配方，阻止了一场更大的灾难。
可他知道，这依旧不是结束。苏晴的出现，老周嘴里的生化武器，还有三年前化工厂爆炸案的真相，都像一个个未解的谜团，等着他去解开。
越野车驶进市区时，南城的洪水已经开始退去，救援人员还在清理街道上的淤泥和杂物。阳光穿透阴霾，照在满目疮痍的城市上，透着一股顽强的生机。
陈轩睁开眼，看向窗外。裂痕之上，总会长出新的希望，但守护这份希望的战斗不会停歇。他握紧手里的金属盒子，心里暗暗发誓——无论接下来还会遇到什么危险，他都会拼尽全力，守护好这座城市，守护好这里的每一个人。
而那些隐藏在黑暗里的秘密，他也一定会亲手揭开，让所有的罪恶，都暴露在阳光之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