随着院门关上,兰烬见小姑娘怯怯懦懦的跟着,头也不敢抬,心中转了几转,朝照棠道:“去把知玥找来。”
照棠顺着姑娘的视线一瞧,恍然点头,三步并两步的往前边铺子走去。
知玥的作用再加一。
兰烬边往堂屋走边扬声喊:“朱大夫,过来一下。”
朱子清从屋里探出头看了一眼,转身去拿药箱。
进了堂屋,兰烬按着小姑娘在椅子上坐下,对随后进来的朱大夫道:“给她瞧瞧。”
朱大夫把小药枕往几桌上一摆:“手放上来。”
小姑娘坐立难安,抓紧披风领口不敢动。
兰烬拉着她的手放上去,用眼神催促朱大夫快点。
朱大夫心下腹诽,动作上却不敢耽误,搭着小姑娘的脉搏仔细号脉。
照棠和余知玥进来,见状放轻了脚步站到一边等着。
“小姑娘底子不错,一点小问题好好养养就调回来了。”朱子清收回手看向常捡人回来的人:“是在这里住一段时日还是给她开个方子带走?”
“在这里住一段时日。”
朱子清懂了,将小药枕收进药箱,起身道:“我去煎药。”
兰烬提醒了一句:“加点安神的药材进去。”
朱子清更懂了,点点头应好,毕竟也不是第一回。
兰烬朝余知玥招招手。
余知玥忙上前。
“这是……”兰烬想起来还不知道她的名字,忙问:“你叫什么?”
“蔡甜,我叫蔡甜,娘亲希望我这一辈子都能过得甜甜的。”提到母亲,小姑娘带哽咽。
兰烬点点头:“这是知玥,你们年纪差不多大,应该能相处得来。知玥,她就住在你隔壁,你照看着些,再找几身衣衫给她应急。”
余知玥过来的路上听照棠姐姐说了今日的事,也就知道了姑娘叫自己来的目的,上前握住蔡甜的手道:“我们身高差不多,我的衣衫你都能穿。走,我带你去房间看看。”
余知玥姿态亲近,再加上两人是同龄人,轻易就拉近了距离,蔡甜下意识的就握紧了牵住她的那双手。
目送两人跨过门槛离开,兰烬坐下来问:“当时什么情况?”
照棠仔细回忆了一番,道:“我走在最前边,经过那酒肆的时候,就看到有个小姑娘推开窗户往外翻,但凡是她有丝毫犹豫我都会怀疑有人针对姑娘做局,可她从推开窗户,到爬上窗户再到跳下来,中间完全没有停顿。我若不去接,或者说但凡我身手差那么一线,她都摔下来了。”
兰烬轻轻点头:“你怎么看这事?”
照棠平时不想事,但被姑娘几年训练下来,她很清楚姑娘会在什么时候问她什么问题,所以每每这时候她都非常注意。
“那个高度不一定会死,但一定会受伤,运气差一点摔到头,说不定命都会没了。若是做戏,那戏中人的行动上是会体现出来的,回来的一路上我一再回想,都没找出破绽。”
兰烬最想确定的就是这是不是一个局,如果是局,那针对的是她,还是林栖鹤。
她的感觉和照棠的观察都告诉她,这确实是意外之事,但她仍然提防。
不过如今人就在眼皮子底下,也不怕闹出什么妖来。
兰烬回屋画了一幅画像递给照棠:“让知玥把蔡甜带出来让明澈看一眼,再拿着这幅画像去找认识蔡甜的人认一认,确定这是蔡甜本人。”
照棠接过来:“这个委托交给明澈?”
“在这京都,但凡是有点底蕴的都认得林栖鹤的马车,那些人却不认得,说明他们远没有到那个层次。再从蔡甜的出身来看,事情多半没那么复杂,用不着出动天梁他们。”
照棠卷好画卷离开,和端着茶进来的常姑姑打了个照面,并顺走一个茶点,把嘴塞了个满满当当。
常姑姑已经大概知道了事情原委,放下茶盏道:“我还以为京都的‘逢灯’不接无关的委托。”
“和京都以外的那八家比,重心确实有所不同,但也没有掉到眼前了还不理会的道理,哪家‘逢灯’都该遵循一早定下的宗旨。”兰烬端起茶盏吹了吹茶沫:“而且什么样的委托都接一接,‘逢灯’才不容易让人起疑。”
常姑姑轻轻点头,她家姑娘什么时候都分得清主次,但也从来都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。
这个委托对蔡甜来说关系到她的一生,但对于兰烬来说小得不值一提,对明澈来说,也毫无难度。
“属下先去确定了画像上的就是蔡甜本人,没被人李代桃僵。之后属下去查蔡父,正如蔡甜所说,之前对妻女都不错,在蔡甜四岁的时候沾上了赌,宁可少吃顿饭也要去摸上几把。蔡母性子强,活着的时候镇得住蔡父,待她一死,蔡甜的苦日子就来了,蔡父不但把家底掏空,家里能卖的都卖了,就连蔡母早早为蔡甜寻摸的嫁妆都被他卖得干干净净。”
兰烬了解这种人,先是小赌,再是不顾一切,越陷越深,到最后脑子里只剩一个词:翻本。其他的一切都进不了他的脑子。
明澈继续道:“那帮人是京都一方名叫‘地焰’的地下势力的打手,有个小头目见过蔡甜一面后起了色心,给蔡父设局,拿到了蔡甜的卖身契。”
兰烬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,很多事实都告诉她,美貌对寻常人家来说绝非好事。
“蔡甜的父亲现在怎么样?”
“从卖了女儿后就没从赌桌上下来,直到姑娘把蔡甜救走,‘地焰’的人把他拖去‘地焰’的老大面前。‘地焰’的老大能在京都占据一方地盘,消息还算灵通,一听‘逢灯’的名号就知道惹了不该惹的人,在属下来见您之前刚刚收到消息,‘地焰’的老大已经在过来的路上了。”
正说着,下人进来禀报:“姑娘,有人求见。”
兰烬接过拜帖打开,一张纸往下飘落,她眼疾手快的捞住,定睛一看,笑了。
以卖身契开路,是个聪明人。
“请进来。”
“是。”
地焰的老大四十出头的模样,个子高大威猛,长得横眉怒目,看着就不是好人。
可这会,他明显夹住了尾巴,不敢造次。
他也不觉得丢人,林大人的未婚妻,别说他了,就是那些个大人们,谁愿意上赶着和林大人过不去。
也是他娘的走了背运,让他给撞上了。
待他回去了的,扒了那狗娘养的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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