两人穿着同样以石绿为底的衣衫,只是兰烬的衣缘是湘妃色,林栖鹤则用青灰色滚边,站在一起说笑的画面格外和谐好看。
兰烬看着那些一个比一个华丽的乐棚,一时不知该往哪里去。
“小心。”林栖鹤拉着她避开后边撞上来的人,很快松开手,自觉的站到外侧引着她往前走,边给她介绍:“这些乐棚里有猜灯谜,还有舞龙灯、踩高跷、杂耍等等一些表演看,想先看哪个?”
兰烬并没有什么享乐的心思:“我主要想看看花灯,‘逢灯’想要一直做下去,必须多出新花样。这几年我收罗到作坊的都是有绝活的老师傅,好的方面呢,是他们的手艺是真的好,由他们把关我很放心,弊端也很明显,他们大都固执,觉得自己做的花灯就是最好的,其他人说什么都没用,只能写信给我,再由我这个东家给他们去信,他们才会听话。”
“听起来,你在他们面前很有威信。”
“‘逢灯’的作坊真正管花灯制作的不是管事,而是这些老师傅,他们虽然臭毛病一堆,但对手艺的要求高,这样也就杜绝了有人滥竽充数。而且我不止给他们权,还给了高工钱。除此之外,花灯卖得好有奖励,要是卖不动,自然就什么都没有。工钱再高,和我给的奖励比起来也算不得什么。他们知道谁是给他们工钱的人,自然会多敬我几分。”
兰烬将近处一盏花灯的样式记在心里,继续闲聊这点无关紧要的事:“管事则管琐事,分工明确,也就不存在谁夺谁的权,谁又管了谁的事,有时候还能互相制衡。”
林栖鹤轻轻点头,兰烬就算做个生意人也做得非常出色,是真正用脑子在做生意的人。
他长得高,看得远,一抬眼就见前边连续几家乐棚都是猜灯谜,将自己所知的告诉她:“灯谜猜到最后的奖励通常是难得一见的漂亮花灯,可要去瞧瞧?”
兰烬想也不想就道:“去。”
可真到了面前,她又有些犯难了,人太多了,根本挤不进去。
林栖鹤一边护着她不被人碰着,一边抬头张望,很快就有了主意:“我们去旁边,奖励的那盏花灯应该放在后边。”
两人退出人堆,从旁边绕过去,果然看到了那盏漂亮的花灯,不过离得稍微远了点,看不太清。
“这边来。”人多,林栖鹤拉住她的衣袖往里走,朝里边的人亮了他枢密院的令牌。
乐棚由官府搭建,枢密院权力大,什么都可以管一管,牌子一亮,很能唬人。
那人忙行礼,林栖鹤示意他免了,道:“我们来看看花灯。”
京城谁不知道林大人的未婚妻开了个卖花灯的铺子,不用说,他身边的女子肯定就是了。
卖花灯的来看花灯,存的什么心思都不必多想。
那人忙侧身让开,心里腹诽,冷面无情的林大人在未婚妻面前也不过如此嘛!
兰烬也有些没想到林栖鹤会这么做,但既然做了,那当然不能浪费。
她也不上手去摸,弯腰凑近了前前后后左左右右仔细的看它的构造,边看边在脑海里勾画。
后边几个乐棚,林栖鹤都用同样的招数带兰烬看到了作为奖励的花灯。
很多老手艺都是不外传的,不是个个她都能看得明白,看不懂的那些她会强行将样子和特征记下来,画好了,再将和普通花灯不同的地方写进信里,让各个作坊的老师傅们研究。
他们未必能做出来一模一样的,但是他们总也能在这个基础上做点新东西出来,她要的就是这个结果。
不止兰烬,常姑姑等人的眼神也都落在各个花灯上,就连才在‘逢灯’待了几个月的余知玥都是如此。
待走过这一片猜灯谜的区域,花灯少了许多,但热闹的氛围丝毫不减。
虽然对其他玩乐不感兴趣,但见到余知玥看着那边脸上藏不住的欢喜,兰烬还是往前走去。
这是九年来兰烬过得最热闹的一个节。
看到的是一张张笑脸,听到的是一声声叫好,热闹,喧嚣。
兰烬也笑着,让自己看起来和这些人并无不同。
林栖鹤没去提醒她,只是脸上带笑,并不会让她和那些人一样,她的行为举止太冷静了,仍像看客。
片刻后,他道:“各个城门都有官府设置的乐棚,之前我巡视过,知道哪里的重心是花灯,要不要去看看?”
兰烬看着在前边看得开心的照棠,想要拒绝,就听得林栖鹤又道:“我留下彭踪照看她们,放心,在京都出不了事。”
在京都,确实不该质疑林大人的实力,兰烬稍一想就点了头,她想看到更多花灯,京都这地方和别的地方不同,不够新鲜的玩意儿存活不了多久。
上前和常姑姑交待几句,常姑姑还没说什么,耳尖的照棠就先摇了头:“姑娘去哪里我就去哪里,我不离开姑娘身边。”
“照棠做得对。”常姑姑附和,旋即又带着些歉意的对林栖鹤道:“大人见谅,这是给照棠的死命令,只要姑娘出门在外,她就必须不离左右。”
林栖鹤觉得这个命令挺好,真遇着危险,只靠一个聪明的脑子未必能救命。
常姑姑一见姑娘神情就知道她是不打算先走了,抢先道:“难得出门,我和春央还有知玥再看看,就不跟着了,姑娘你留几个人给我,看得差不多了我们就回。”
兰烬没有说林栖鹤留下了彭踪,稍一想就同意了,让照棠去找明澈。
安排好了这些事,兰烬终于得以回转,待上了马车,将乐声喧嚣声抛在身后,她舒心的长吁一口气。
这热闹,她承受不来。
林栖鹤看她这样有些想笑,从暗柜中拿出水壶和茶杯,倒了一杯递给她:“喝点解解渴。”
兰烬确实渴了,喝完一杯又将茶杯递过去,意思很明显。
林栖鹤好脾气的接过又给她续了一杯。
两杯下肚,兰烬才觉得解了渴,握着空杯子,后知后觉的发觉两人有些过于亲近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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