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玉眼神一顿,也没多做停留,继续着他的扫视,但可惜,那人的踪迹消失得很彻底,他连容貌都没看清。
云澜知道他在找什么,但这是人家地盘,想找这么个人难如登天,他宽慰道:“别找了,反正他们也无缘一下阶段。”
顺着云澜指着的方向,沈玉看到,被偷袭的那几个女修已经成功胜出晋级,正聚头说着什么,输了的那三个天玄宗弟子从她们身边走过,眼底阴毒,其中之一还故意撞了下最边上的那个女修,才扬长而去。
沈玉多想了一层,明日还有败组加试,虽然今日计谋不成,但这几个人不见得就会规规矩矩真刀实枪的比试。
方延忽然“嘶”了一声,似是看出了点门道,出声:“那仨人里头,好像有一个是刘启的跟班啊……”
沈玉有些迷茫,刘启是谁来着?他细想了几分,才从记忆深处捞出这号人——杨宗主那些不正常的徒弟之一。
徒弟大部分都不正常,徒弟的跟班也不正常,由此可见,这杨宗主挑徒弟的眼光着实不怎么地。
“他怎么了?”沈玉偏头问道。
“既然是他跟班,”方延摩挲着下巴说,“那这损招儿就是刘启想的没跑了。”
云澜沉了沉脸色:“后日擂台上,都小心些吧,明枪易躲暗箭难防。”
他担心刘启不止是为了让他的跟班晋级,还是一场针对九霄宗的,损人不利己的报复,但那暗器直接伤害的却是青云宗的,这又让他有些琢磨不定,只得先给他们提这个醒。
接下来这一日的比试都没再出什么意外,除了王奎外,沈玉也的确看到了不少高手,三大宗门亦有出类拔萃之人,让他印象较为深刻的是天玄宗的一位女修,她所在的组别是初试的最后一批。
那方擂台上只有她自己出自天玄宗,其余三人来自九霄宗,两人来自青云宗,一开始自然而然地分成了三方阵营,但也许是实力相差太大,后来愣是被他们打成了五打一的车轮战。
那女修即便遭受此不公,但仍心平气和,像是早就猜到自己可能落到的境地,面对迎面而来的刀光剑影,她也是从容应对,有着绝对的实力做底气,她反击的动作干净利落,没有花哨的招式,每一分力量都用在最需要的地方。
结局不出意外,她卡着那组第三晋了级,但沈玉看得出来,她仍有余力,夺第一恐怕也不在话下,这番不显山不露水的姿态,倒是一股清流。
沈玉抬了抬下巴,问云澜:“那位是?实力如此强劲,不该是无名之辈。”
看到他说的人,云澜眼尾一挑,开口:“戴梦莹,沧兰郡戴家这一辈的独女,我打过一次交道,为人正派,她师父你倒也认识。”
沈玉侧目,配合着他的卖关子,无声询问着,云澜清了清嗓子,道:“童极。”
“……竟然是他?”
沈玉的语气带着一丝错愕,这倒是在他的意料之外了,从金陵到晋阳这一路以来,童极给他的印象都算不得太好。
那个盛气凌人,动辄睥睨,满身都是“尔等凡俗岂配与我相提并论”姿态的童极,竟然教出了戴梦莹这样的清流,果真是诠释了那句“师父领进门,修行在个人”。
“想不到吧?”云澜显然看出了沈玉的惊讶,嘴角微扬,带着点看戏的促狭,“童极张扬跋扈,但这眼光倒是毒,据我爹说,他收下戴梦莹时,也是那副姿态,为此戴家主一直就不信他能是个什么好师父,还闹了好一阵子,觉得自家明珠前途堪忧,不过胳膊拧不过大腿,他拗不过戴姑娘自己的意愿,结果你看,”
他下巴朝戴梦莹的方向一点,“教出了她这副沉稳有度,锋芒内敛的模样,一招一式干净利落,半点她师父那套华而不实的花架子都没沾。”
沈玉又将目光放了出去,童极那样高高在上的人却甘愿受杨崇指令,不远千里亲自来请他赴这宗门大比,那他和杨崇必然是一条船上的。
从某些方面来讲,戴梦莹的处境同周雪瑶相差无几,若将来宗门倾轧,师徒异心,对她而言,是两难的煎熬,更是天赋与前途的巨大束缚,但愿师门不会成为她的拖累,不然那超脱凡俗的心性和那一身武艺天赋埋没着实可惜。
“走吧,”云澜语气沉静,抻了个懒腰,拍了拍沈玉和方延的肩膀,又把不远处的燕云昭招呼回来,道,“今日比试已毕,回去收拾一下,也该吃饭了,养精蓄锐,后日擂台,才要真正打起十二分精神。”
沈玉点了点头,后天的比试分上下两轮,第一轮晋级的人直接在下午随机一对一决出胜者,时间安排得比较紧,且他们即将面对的对手已经有了一场组队比试的经验,他们的确没多少时间想别的事了。
回程途中,沈玉忽然想起昨日半路遇到方延,他就忘记和云澜说听夜的事了,便应了云澜几人一起吃饭的约,在桌上和他们讲了。
“你……这五坛酒可不够了啊。”这是相对还算平静的云澜。
“那这魁首岂不是非你莫属!”这是一脸惊叹的燕云昭。
“他们这也忒不要脸了!”这是义愤填膺的方延。
“……”宋辰逸无语,“他们把我想说的说完了。”
还是吃了年纪小的亏,说话都得排最后。
云澜再三确认:“你真没别的事瞒着我们了?”
沈玉抿抿唇,仔细想了想,摇头:“没了。”
他现在在这群人面前透明得很,若说真还有什么事,那就是上一辈的事了,但他自己还没捋清楚,也说不出什么所以然。
关于他师父是怎么活下来的,当初究竟还有什么秘辛,残图代表着什么,这些事只有回去见过他师父才能知道。
告别云澜等人,沈玉回到小院,终于想起了被他扔脑后的那封宋墨的调查信。
拆开大致看了看,他再一次感叹江邪人脉之广,这封信事无巨细,记载了宋墨从出生到现在的大小事,甚至还有一张他的画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