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玉转身就往偏厅走,身后四人亦步亦趋,他没理会,桌上果然已经备好吃食,这是连他醒的时间都拿捏好了,沈玉冷笑一声,以最快的速度随意吃了几口东西,然后目光沉沉地压在他们几人身上。
眸光冷冽,风雪肆虐,几人心里都打着颤,就连褚恒也不免冒了冷汗,这一刻,他们面对沈玉简直和面对他们主子差不多。
沈玉屈指扣了扣桌子:“说话!”
阮亓苦笑道:“沈公子,我们也不知道他去哪儿了。”
“何时走的?”
“卯时刚过就走了,只带了桑喆,叫我们留下待命。”
“真行。”沈玉冷嗤。
能让江邪背着他去干的事不多,去见蒋昭算一件,这家伙的固执真是刻在骨子里了,他说那么多简直就是在对牛弹琴,他从一开始就没想拉他入局,他就说昨夜这人怎么突然转了性一样,在他面前展现的那么脆弱,这两天也有求必应的,敢情是心虚。
呵,狗男人,等找到他非得给他打得满地找牙不可。
想起梦中那片血海,那股血腥味儿仿佛还萦绕在鼻尖,沈玉冷静了几分,江邪既然把褚恒都留下了,就证明他这趟不至于拼命,也就是说他和蒋昭之间横贯的问题出现了转机,或许是因为昨晚阮亓带回来的消息,思及此,他一把拽住阮亓,把其他人打发出去寻人:
“发动你们能用的人,往城外找。”
阮亓被他揪着后领,有些忐忑:“沈,沈公子?”
“你昨晚和他谈了什么?”
阮亓不敢隐瞒了,倒豆子般地说:“我一路追到沧兰郡,解药的线索断了,但是我从戴家得来了另一个消息,铸剑山庄庄主贺兰公布了他唯一的徒弟来自昆仑山,并且打算在七月下旬开剑炉,将庄主之位传给他,很快这消息就该传遍江湖了。”
沈玉一愣,贺兰瞒了这么多年,却在这档口突然坦白,传位一事他不可能不顾凌亦安的意见,也就是说,他师父……下山了?
他来自昆仑山的事已经在各大门派以及诸多世家中传开,现在又曝出一个成名几十年极具天赋的铸剑师,也来自昆仑山,那他们二人关系匪浅就昭然若揭了,所以沈玉不会有性命之忧了,毕竟不会有人想在这个时候触他霉头,一剑值千金,得罪铸剑师得不偿失,但一定会有人想争到沈玉,因为在他们眼中,他还带着残图。
而近水楼台先得月,蒋昭就是其中之一。
沈玉从一开始就在江邪这边,有这层关系在,江邪有恃无恐,只要蒋昭得不到沈玉和残图,他就不能要江邪的命。可是,江邪几乎把千金城掀了个底朝天,他还可能把那三个长老和金钩的死也揽在了自己身上,蒋昭那样的人,真的会甘心受江邪这明里暗里的威胁么,这些又怎么可能轻易揭过去。
他忽然想到,先前江邪提过,蒋昭带来的惩戒堂长老和他有过节,该不会……
等等,不对,比起迂回,蒋昭更可能想握着江邪的命来威胁他,逼他妥协,但如果这条路行不通,那蒋昭势必要给江邪一些好处,这才是他想要的,一个接近蒋昭,能够釜底抽薪一击毙命的机会,所以,这才是江邪要瞒着他的原因。
他想营造一个他在沈玉这里没那么重要的假象,这个疯子,他就不怕给蒋昭逼急了,真砍了他吗?
沈玉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的心情了,气又气不到顶,骂又不知从何骂起,这狗东西!
现在说什么都没用,得先知道他去了哪儿才能有打算,他冷着脸迈步出门,却刚好见一蒙面人翻过院墙跳了进来,四目相对,他认出了来人——蒋西。
他皱了下眉,盯着他没作声,蒋西拉下面巾,那张娃娃脸上没有半分笑意,唯余冷冽,没有多余开场白,开口:“我哥待你不薄,他给你买东西,花的从来就不是他杀人赚来的钱,他有正经生意,但是来钱慢,他就卖了那些铺子,他怕你觉得他的钱脏。”
沈玉愣住了,虽然他从没这么想过,但还是控制不住的心下一颤,攥了攥拳头,他问:“你想说什么?”
蒋西咬了咬后槽牙,道:“他骗蒋昭你和他分道扬镳了,自愿领罚,蒋昭给了他一天时间,只要能抗住惩戒堂的罚,就能谈接下来的事,他就还是弑魂殿的十七长老,以前所有事,包括你身上的,全都一笔勾销。
他想弃明投暗,降低蒋昭的戒心,在明天蒋昭单独见他的时候弄死他,但惩戒堂根本就是想把他往死里整,他能不能挺到明天都是个问题。”
见沈玉不说话,蒋西嗓音沉了几分:“东城外十五里,灵山寺,去不去随你。”
他瞥了一眼阮亓,再没说别的,转身离开,沈玉抿了抿唇,看着蒋西离开的背影,半晌,抬步就走。
“沈公子,沈公子!你等等!”
阮亓见状一急,忽然想起了什么,在他身后一个劲儿地叫他,但沈玉充耳不闻,阮亓一路小跑,一直追到宅子门口,沈玉才停了下来。
“沈公子,”阮亓气喘吁吁的说,“这,这个药,公子留的,还请你务必吃掉。”
沈玉都快要气笑了,他指着头顶的太阳,冷冷地说:“他昨夜装得人模狗样,趁我不注意给我下药,现在是装都不装了,直接当面给我了?”
阮亓连忙摆手:“不不不,不是,沈公子,这是解你体内巫蛊的解药。”
阮亓这一句话给沈玉惊呆了,他皱眉看着他,问道:“什么东西?”
他耳朵没出毛病吧,巫蛊?他什么时候中的这东西?
“到底怎么回事?”
沈玉的脸色冷得吓人,阮亓浑身一个激灵,说:“这事儿说来话长……”
“那就长话短说!”
“就是在新州,你受伤那阵,公子知道你身份之后给你下了个巫蛊。”眼见沈玉的脸色阴沉的好像能滴出水来,阮亓脊背一凉,头都不敢抬,飞快地说道,“不致命,也不会伤到你,真正发作时会让你头晕目眩,神志不清的睡上三天,只有吃了解药或者母蛊死亡才可以解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