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盯着地上那两个字,指尖还残留着掐进掌心的痛感。
血泪仍在滴落,一滴接一滴,像是倒计时的钟摆。她没动,也没退,只是慢慢松开手,让掌心渗出的血顺着指缝滑下去,在霜地上画了个歪歪扭扭的叉。
“轮到我?”她轻声说,“你等这一天很久了吧?”
话音刚落,手中的玉简突然震了一下,像是被什么撞到了内核。她低头看去,原本浮着裂痕的玉面竟开始泛起一层幽蓝光晕,像有人在里面点了一盏灯。
“老家伙……你要说话了?”
她靠着左棺坐下,把玉简按在膝盖上,另一只手抽出玄雷剑胚,直接在掌心划了一道。血珠滚出来,落在玉简裂缝中央,瞬间被吸得干干净净。
下一秒,一道光影从玉简中冲出,直射穹顶,随即散成一片流动的画面——
一间产房。
烛火摇曳,墙上影子晃动。一个女人躺在榻上,脸色惨白,怀里抱着两个襁褓。她气息微弱,却还在笑,手指轻轻抚过两团小脸。
镜头拉近,云绵绵看清了那张脸。
是她娘。
她喉咙一紧,下意识屏住呼吸。
画面继续推进。门外传来脚步声,一个身穿林家纹饰长袍的男人推门而入,脸上带着温和笑意,手里端着一碗药。
“恭喜云夫人,得此双生贵女。”他声音低沉,“特来送上安神汤,助您恢复元气。”
云母虚弱点头,没多想。
男人走到床前,目光扫过两个婴儿,最后停在右边那个身上。他嘴角微不可察地扬了扬,袖中滑出一枚猩红蛊虫,快得几乎看不见,直接钻进了婴孩胸口。
那孩子连哭都没来得及,只轻轻抽搐了一下。
“此子为我林家圣女容器,噬心蛊养魂,十年后取回。”他低声念完,转身离开。
紧接着,一名仆妇悄悄进来,抱走了右边的襁褓,换上了一个新的。
云绵绵死死盯着屏幕,心跳快得不像话。
“所以……当年被调包的,不是我,是她?”
她猛地抬头看向右棺,声音有点抖:“林素婉才是那个被偷走的孩子?而我——一直留在云家的这个,反而是亲生的?”
玉简没有回应,但画面再次闪动,补充了一段她从未见过的记忆——
十五年前,一个小女孩跪在祠堂里,浑身是伤。云砚站在旁边,手里攥着算盘,一脸不耐烦。
“你说你感应不到灵根?废话,你本来就有两个!光暗双生,互相压制,不炸经脉算你命大!”
小女孩抬起头,眼里全是泪:“三长老……我真的不能修炼吗?”
“能啊,但你得先把自己劈开两半。”他翻个白眼,“一边装太阳,一边装月亮,自己跟自己打架打赢了,就能修了。”
小女孩愣住。
云砚叹了口气,从怀里掏出一枚符纸贴她额头上:“听着,你是云家最后的血脉,别问我为什么知道,也别问我是谁告诉我的。我只能帮你一次——下次再被人欺负,记得咬回去,牙口要狠。”
画面戛然而止。
云绵绵坐在原地,久久没动。
原来如此。
难怪她从小就能看见别人看不见的东西,碰一下法宝就知道来历;难怪系统只认她一个主人;难怪每次突破,云家残魂都会莫名消失一道……
她是真·正牌圣女,不是备份,也不是替身。
而林素婉呢?
是被林家偷走、种下噬心蛊、强行培养成容器的亲妹妹。
两人同卵双生,共享血脉,却被命运硬生生掰成了敌人。
“哈。”她忽然笑了,“你们可真是会玩儿啊,又是调包又是下蛊,生怕我们姐妹俩过得太顺?”
她抬手抹了把脸,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湿了。不是泪,是冷汗混着血水,顺着鬓角往下淌。
就在这时,右棺剧烈震动起来!
黑血喷涌而出,在空中凝聚成一张扭曲的脸,五官模糊,唯有一双眼睛猩红如火。
“你以为你知道真相了?”那声音尖锐刺耳,像是玻璃刮过石板,“可你忘了——是谁替我承受了第一道天劫?是谁在我被抽骨献祭时,偷偷分走了三成痛觉?”
云绵绵皱眉:“你在说什么?”
“痛觉共享!”那虚影咆哮,“你以为我只是你的复制体?错了!我是你的一部分!你每活一天,我就得多受十年蛊毒反噬!你吃得香睡得好,我在魔窟里啃烂肉喝脏水!你抢机缘收灵宠,我被林家用鞭子抽醒一遍又一遍!”
她怔住。
难怪每次林素婉受伤,她也会莫名心悸;难怪对方流泪时,她眼角会发酸。
这不是巧合。
这是血脉相连的代价。
“所以你现在恨我?”她缓缓站起身,声音冷静下来,“因为我活得比你好?”
“我不恨你!”虚影嘶吼,“我恨的是他们!是林家!是云家!是所有把我们当成工具的人!可我现在只能杀你——因为只有吞噬你的灵魂,我才能彻底解脱!”
话音未落,整具右棺轰然炸裂!
无数血丝从棺中飞出,像蛛网般扑向她。她迅速咬破舌尖,一口精血喷出,同时激活碧玉葫芦中的云墟雷池投影。
三重雷网瞬间成型,将血丝尽数拦下。
噼啪作响中,她冷笑:“你想解脱?行啊,但我有个问题。”
她往前踏一步,直视那团虚影:“如果我是你唯一的出路,那你告诉我——这些年你拼命追杀我,到底是为了自由,还是……根本不想活了?”
虚影猛地一顿。
血丝停滞在半空。
就在这一瞬,她抬起玄雷剑胚,剑尖指向自己胸口:“你要杀我?可以。但你也得明白一件事——我这条命,可不是为了让你拿来当解脱按钮的。”
她顿了顿,唇角扬起一抹痞笑:“我要活,还得活得嚣张跋扈,把你那份委屈都补回来。”
轰!
雷网合拢,血丝寸断。
虚影发出一声凄厉尖啸,随即溃散。
密室陷入短暂寂静。
只有头顶不断掉落的冰石砸在地上,发出闷响。
她单膝跪地,喘着粗气,手撑着地面,额头冷汗直流。刚才那一击耗尽了她大半灵力,光暗灵根也开始隐隐作痛。
但她没管这些。
她只是低头看着手中玉简,轻声问:“老家伙,你还有多少事瞒着我?”
玉简沉默。
可就在这时,左颊酒窝处忽然溢出一丝金光,顺着经脉流转一圈,竟让她紊乱的气息稳了几分。
她愣了愣:“你还藏着这一手?”
系统依旧没动静,但从那点微光里,她明白了——这不只是空间自救,更像是某种预设程序被触发了。
就像……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。
她扶着左棺慢慢站起来,看了眼破碎的右棺,又低头看了看掌心那枚发光的玉简。
“你说我活得嚣张?”她喃喃,“那是因为我背后有人给我兜底啊。”
云砚肯冒险留这段记忆,说明他还信她能赢。
洛玄离能在乱流中留下剑意护她,说明他也早就在布局。
就连这个抠门到连张符纸都要记账的老头子,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告诉她:别怕,往前走。
她深吸一口气,抬手把玉简塞进怀里,顺手捡起一块碎冰当镜子照了照。
脸上脏兮兮的,头发乱得像鸟窝,嘴角还破了。
“啧,这形象没法见人。”她嘟囔,“等出去第一件事——泡灵泉,换衣服,顺便把林素婉的衣柜烧了。”
话音未落,整个空间猛然震颤!
四壁龟裂,冰石如雨落下。一道狂笑自虚空炸响:
“现在才知道?太晚了!”
她抬头,眼神却没乱。
反而勾起嘴角,低声回了一句:
“不,正好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