风沙仍在肆虐,但她早已不在原地。
前一秒还在裂谷边缘点燃烟雾弹,下一秒人已紧贴岩壁,如影般滑入死谷深处。袖袋里的影昙花灰只剩指甲盖大小的一撮,她舍不得用——林家那群打卡成瘾的家伙,搞不好正躲在哪个角落刷成就,连呼吸都算作任务进度。
“再这么刷下去,怕是要解锁‘年度优秀打工人’奖杯了。”她低声咕哝,语气里带着点无奈的笑意。指尖轻敲碧玉葫芦口,一缕灵泉的微光从缝隙渗出,像条温顺的小蛇,悄然缠上她的手腕。
寒意先至。
不是风,而是从骨缝里渗出来的冷,连雷灵体都不由自主地轻颤三下。她低头看脚边沙石,方才落脚之处已凝起一层薄冰,正缓缓向四周蔓延,仿佛大地在无声结霜。
“好家伙,这寒毒是开了24小时恒温制冷?”她缩了缩脖子,从葫芦里舀出一滴灵泉,混着指尖血在掌心画了个微型镇压阵,轻轻按在心口。暖流如旧友重逢,瞬间抚平了刺骨寒意。
可这地方不对劲。每走三步,识海便嗡鸣一声,眼前闪出纷乱幻象——族叔举刀、祠堂起火,全是那些翻来覆去的老桥段。
“又是这种低成本特效?”她翻了个白眼,语气里竟带了点熟稔的嫌弃,“就不能来点新鲜的?比如让我梦见中了仙界头彩,躺着成仙?”
她懒得硬扛,干脆从葫芦里抖出半张旧符纸。这玩意儿是上个月拍卖会上顺来的,正面写着“驱邪避煞”,背面却被她用血改成了“逆影窥阵符”。
符纸燃起,眼前景象骤然刷新。七处幻阵节点在视野中亮成红点,活像一场修真版的扫雷游戏。
“东南三步,跳;正北两步,瞬移;西偏南五步……踩了就送你去轮回通道。”她一边念叨,一边小步挪动,脚步轻巧得像在玩跳房子,嘴角还挂着点孩子气的认真。
终于穿出幻阵,眼前豁然一暗。
寒潭就在前方,水面黑得发亮,宛如一口倒扣的铁锅。正中央悬着一团幽蓝光点,静静漂浮,不闪不跳,却让整片死谷的灵力都仿佛凝滞了。
鉴宝功能自动弹出:【冰魄精·天地初寒之核,用途:凝固时间流速、冻结神魂波动,当前状态:被三首寒蛟守护中】。
“哟,这不就是修真界的液氮罐?”她眯起眼,语气里带着点调侃,“谁把它放这儿的?物业不管的吗?”
话音未落,潭底传来一声低吼。水面炸开三道波纹,三颗脑袋破水而出——蛇身蛟首,每颗眼珠都像冻坏的灯泡,灰白无光,可鼻子却动得飞快。
她立刻缩回岩脊后,屏住呼吸。这玩意儿听觉迟钝,但嗅觉得能闻出谁昨晚偷吃了灵果没漱口。
“得调虎离山。”她摸了摸葫芦,铜钱只剩三枚,影昙花灰见底,纽扣干扰器裂了条缝,估计再用一次就得当场退休。
她想了想,从空间角落翻出一块烂木头——前天在秘境门口捡的,看着像某人扔掉的剑鞘边角料。她往上面灌了丝雷息,手腕一抖,木头划出弧线,“啪”地砸进东南边那片枯湖。
“灵宝出世!速来捡漏!”她捏着嗓子喊了一句,声音尖细又逼真,连自己都差点信了。
寒蛟三首齐刷刷转向声音来源,鼻子猛抽两下,整个身子哗啦一声游了过去。
“行了,打工人下班。”她嘴角微扬,趁机启动空间褶皱,将自身存在感压到最低,像片落叶般掠过寒潭水面,脚尖点水,竟未激起一丝涟漪。
三丈、两丈、一丈……
指尖刚触到冰魄精,那团幽蓝忽然轻轻一颤,仿佛察觉到了什么。
她没停,一把将其捞进碧玉葫芦。冰凉触感入掌的刹那,整片寒潭猛地一沉,水位骤降三尺,露出底下石台。
台上,刻着一道剑痕。
她瞳孔微缩——这纹路太眼熟了。巷口那道、纽扣干扰器上的裂痕,竟与眼前如出一辙。
“谁啊这是?到处留签名?”她皱眉,语气里却透着一丝熟稔的无奈,“还是说……有人比我还爱搞行为艺术?”
她还没来得及细看,地面忽然震动。
咔——
一道剑形光柱自石台冲天而起,直刺云霄。死谷上空雷云翻滚,灵力乱流如洪水开闸,轰得她耳膜生疼。
“完了,触发隐藏boss了。”她迅速后跃三丈,背靠岩壁,抬手催动云墟空间。
葫芦剧烈震颤,表面浮起雷纹,硬生生吞下七成外溢灵压。剩下三成擦过脸颊,刮得皮肤生疼。
“系统,这时候不该来句‘该抢了’吗?”她咬牙,语气里竟带着点撒娇般的埋怨,“现在都抢完了,你装什么死?”
脑海一片寂静,连个弹窗都没有。
她不信邪,咬破指尖,在空中画出“静默封印符”。血符成型瞬间,光柱微微一抖,冲势缓了下来,却仍未熄灭。
更糟的是,一股意识波动顺着灵力流钻入识海。
不是声音,是碎片。
断断续续,像信号不良的广播。
“……光暗未合……莫信玉佩……”
她一怔,这八个字怎么听着这么耳熟?
前两天石碑解锁时,影昙花灰也排过一行字:“光暗未合,勿近中枢。”
如今又来一句“莫信玉佩”?
她下意识摸了摸腰间玉佩——那是母亲留下的唯一遗物,上面刻着半枚云家族纹。
“所以……连亲妈给的东西都不能信?”她冷笑,可那笑里,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酸涩,“那你们倒是说清楚,到底信谁?信你妈?”
话音未落,那股意识突然一颤,仿佛被她这句话刺中。
光柱微微扭曲,剑痕在石台上泛起微光,像是要开口,又像是在挣扎。
她盯着那道痕,忽然察觉不对。
刚才明明是直的,现在……怎么弯了一点?
像有人握着剑柄,轻轻抖了下腕。
她瞳孔微缩,正要后退,葫芦突然“叮”地响了一声。
低头一看,冰魄精静静躺在空间角落,表面浮起一层细密符文,正与青铜残片上的纹路隐隐共鸣。
而那块残铁——就是上一章从石板下翻出的“戌七·已激活·待回收”那块——此刻正在空间深处轻轻震动,仿佛在回应某种久别重逢的呼唤。
她还没来得及反应,脚边沙石忽然动了。
不是风,是自己在移动。
几粒碎石排成一线,缓缓拼出半个符号——与云翳银鱼佩上的纹路一模一样。
“又来?”她冷哼,从葫芦里抓了把灵泉水,正要泼过去。
可就在水滴落下的前一瞬,沙石突然停住,接着整条纹路原地反转,逆向重组。
新图案浮现。
不是银鱼。
是一朵花。
半开的影昙花。
她手指一僵。
这花……只长在缥缈宗禁地。
上一章那个挖走假残片的黑袍人,袖口就绣着这图案。
也就是说,有人在用同样的标记,反向追踪她?
她猛地抬头看向寒潭方向。
光柱仍在,但剑痕的弧度又变了。
这次,像是一道即将出鞘的召唤。
她指尖雷息一闪,正要再画封印符,葫芦突然剧烈一震。
冰魄精表面的符文全部亮起,与青铜残片共振,发出低鸣。
同一瞬间,她额头红痣烫得像要烧起来。
一道陌生的低语,直接在脑海炸开:
“你终于来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