云翳的心口裂开一道漆黑缝隙,那枚虫卵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钻进他的心脏。腥臭的黑血顺着皮肤沟壑流淌,像无数条细小的毒蛇在爬行。他抬起手,指尖凝聚起一团血雾,掌心符文旋转如旋涡,直指云绵绵心口——“血引归心”即将完成。
云绵绵没动。
她只是咬破舌尖,一口血喷在碧玉葫芦上。族纹骤亮,葫芦表面浮现出云纹流转的光晕,下一秒,灵泉虚影自她脚下蔓延而出,形成一圈银白光阵,硬生生抵住血雾的牵引力。
“想抽我灵根?”她抹了把嘴角,“叔,你怕是忘了——这葫芦,早被我拿灵泉水泡成空间户口本了。”
洛玄离剑气横扫,却被血阵反弹,斩相思发出一声低鸣。他眉心微蹙,袖中红绸带绷紧,却未出手。
云翳狞笑:“晚了!这术法以我精血为引,你逃不掉——”
话音未落,云绵绵双掌猛然交叠,按向自己心口。左掌银光流转,右掌紫雷翻涌,光暗灵根首次同时爆发。她不是在防御,而是在反向牵引——把蛊毒的流向,倒灌回去!
“你不是要炼我当傀儡圣女?”她冷笑,“那我先请你喝杯净化茶。”
雷光顺着她指尖窜出,直刺云翳眉心。就在接触瞬间,脑海里终于闪出一行小字:“该抢了,宿主——抢他的记忆。”
她二话不说,直接读取。
画面炸开——七岁那年,家族祭台。
测灵台上雷光暴动,众人惊呼。云翳站在台边,手里攥着银鱼佩,悄悄将一滴黑血滴入阵眼。刹那间,雷灵根失控,云绵绵七窍流血,当场昏厥。而他,却在人群后悄然退走,嘴角带笑。
原来那场“意外”,根本就是他下的手。
云绵绵睁眼,眼神冷得能结冰。她看着云翳,像在看一具尸体:“你说我母亲挡路?可你连她最后一眼都没资格看——你早被林家种了生死蛊,连恨都是他们喂的。”
云翳一愣,随即狂笑:“胡说!我是云家嫡脉后裔,我母亲是——”
“是被林家从乱葬岗救出来的。”云绵绵打断,“十二岁那年,你签了魂契,从此成了他们养的蛊狗。你对母亲的执念,是蛊虫给你植入的记忆。”
她抬手,将记忆画面以雷光投射在空中。画面里,云翳跪在林家密室,接过一枚漆黑蛊种,林家家主冷声道:“除云绵绵,夺云墟,你便是云家新主。”
云翳瞳孔剧震,像是被撕开了最后一层遮羞布。
“不可能……这不是真的……”他喃喃。
“真不真,问你体内的噬心蛊。”云绵绵右手一转,暗灵根气息如蛛网般探出,顺着血阵反向侵入云翳经脉,“它认主的,从来不是你。”
云翳猛地弓身,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嘶吼。他体内那根残存的噬心蛊根突然剧烈跳动,竟开始啃噬他的神魂。
“啊——!”他惨叫,七窍渗血,“你做了什么?!”
“没做什么。”云绵绵淡淡道,“就是让它认祖归宗而已。毕竟——”她指尖轻点自己心口,“我才是云墟唯一绑定户。”
云翳踉跄后退,血阵开始崩塌。但他忽然咧嘴一笑,满口血牙:“你以为……这就完了?林家的计划,远不止我一个棋子……血引归门已启,你们——”
“——你们谁也别想活?”
一道鎏金算盘虚影从天而降,砸得他天灵盖嗡鸣。云砚手持算盘,从墙头跃下,三颗铜钱无风自燃,正是七杀阵引信。
“我姐临死前托我护你。”他冷眼盯着云翳,“你却拿她的骨灰炼蛊?云家的脸,都被你这杂碎丢尽了。”
云翳瞪大眼:“你……你怎么会在这儿?!”
“怎么?”云砚冷笑,“你以为我真被追兵拖住了?我早就顺着锦鲤传的讯,一路跟来。你这身蛊毒,早在我算盘裂开那刻,就记上号了。”
他说着,一掌拍出。金丹碎裂声清脆如冰裂,云翳仰面倒地,口吐黑血,瞳孔开始泛白。
临死前,他从嘴里吐出半截玉片,上面刻着“云”字残纹。云砚瞥了一眼,脸色微变——那纹路,和他算盘上的裂痕,一模一样。
“原来如此。”他低声,“你早就被种了反噬阵眼,只要对我出手,就会触发自毁……姐,你到底还留了多少后手?”
云绵绵走过去,从葫芦里倒出一勺灵泉水,混着雷暴糖残粉,泼了云翳全身。黑血嘶嘶作响,虫影尽数湮灭。
“干净了。”她拍拍手,“以后我家锦鲤服务器,再也不用收这种低级病毒的上传请求了。”
洛玄离这才上前,剑气一卷,将残余血雾尽数绞碎。他袖中红绸带悄然缠上云绵绵手腕,符文微闪,像是在重新锚定什么。
云绵绵没察觉,只低头看着云翳的尸体:“你说林家还有棋子……会是谁?”
“现在不会是了。”云砚收起算盘,指尖一抹黑血,那血中虫影挣扎片刻,被算盘铜钱瞬间吞没,“我这算盘,专收内奸残魂。他体内的生死蛊,早就被我布下的反向阵纹污染了三年。”
云绵绵挑眉:“所以你一直知道?”
“知道。”云砚点头,“但魂契压着,我不能说。只能教你怎么布阵、怎么防蛊、怎么用灵泉水泡出解毒丹——你学得倒是快。”
“那你还克扣我月例。”她哼了一声。
“省着点花,以后赎《万象天衍阵》还得靠你。”云砚翻了个白眼,“再说了,你空间里灵果都快堆成山了,还跟我哭穷?”
云绵绵正要回嘴,忽然胸口一闷。她低头,嘴角溢出一缕黑血。洛玄离眼疾手快,剑气一裹,那血珠悬在半空,竟浮现出金色雷纹,与斩相思剑身纹路如出一辙。
“没事。”她擦掉血,“就是反向净化时,沾了点蛊毒余波。”
洛玄离没说话,只将红绸带在她手腕绕了半圈,轻轻一扯。
云砚看了眼天色:“走吧,再不走,林家的追兵真要来了。”
三人转身欲走。
巷子尽头,月光斜照,地缝中那半截锈剑残片还在。剑柄红绸与洛玄离袖上那条,颜色一致。
云绵绵路过时,脚步顿了顿。
她弯腰,指尖轻轻碰了碰剑身。刹那间,脑海闪过一道画面——密室断剑、玉佩金光、剑气激发地形图……
她忽然抬头,看向洛玄离:“师兄,你剑……是不是少了个剑穗?”
洛玄离脚步微顿,斩相思轻鸣。
云砚猛地咳嗽两声:“走走走,天要亮了,再聊我收门票。”
云绵绵没再问,只把葫芦塞紧,嘀咕:“奇怪,系统怎么不提示了?”
她没注意到,后颈处一道淡淡锁形纹路一闪而逝,与洛玄离眉心朱砂,遥遥呼应。
巷外风起,吹动红绸。
洛玄离袖口滑落半张符纸,边缘焦黑,像是被雷火烧过。云绵绵弯腰捡起,展开一看——上面画着一座阵法,中央标着一个“云”字,四周七点红痕,宛如星辰。
她正要细看,云砚突然伸手抢过,塞进算盘夹层:“小孩子别看这个,会做噩梦。”
“这不是阵法图吗?”她皱眉。
“是涂鸦。”云砚面不改色,“我昨儿画的‘如何用十块灵石赚一百块’商业计划书。”
云绵绵狐疑地看他一眼。
洛玄离忽然道:“你葫芦里,还有糖葫芦吗?”
“没了。”她摇头,“最后一串喂内奸了。”
“那走吧。”他转身,“我请你吃新的。”
云砚在后面嘀咕:“请客还这么理直气壮,上次三坛醉仙酿的账都还没还。”
三人身影渐远。
巷子恢复寂静。
那半截锈剑残片,在月光下微微颤动,剑刃裂痕深处,一抹金光缓缓流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