铜罐还在她手里微微震着，那行“救他”的符文像烙铁一样烫在她眼皮底下。
云绵绵站在原地没动，指尖却已经掐进了掌心。洛玄离刚走，背影摇得像是风里一根快断的竹竿，而系统偏偏在这时候蹦出一行字：
**“叛徒将启魔阵，速阻东方三里。”**
她低头看了眼铜罐，又抬头望向门外沉沉夜色。
“你让我救他，结果转头就让我去追别人？”她小声嘀咕，“合着我是兼职外卖还带跑腿的？”
话是这么说，脚下却没停。
雷光在足底一闪，人已窜出老远。山风扑面，吹得她裙角翻飞，碧玉葫芦撞在腰间叮当作响。她一边御气疾行，一边在脑子里飞快过盘：陈立被逐出丹盟时满脸怨毒，林家那边一直按兵不动，现在突然要接应——接应个屁，分明是要借这颗棋子点火。
三里山路眨眼即至。
前方林道拐角处，一道青光忽明忽暗，像是符纸燃烧的残焰。云绵绵冷笑一声，从袖中抽出玄雷剑坯，手腕一抖，直接甩进地面。
轰！
雷网炸开，整片山石都在颤。树影晃动间，一人踉跄跌出，正是陈立。他脸色发青，怀里抱着一块玉佩，正冒着丝丝黑烟。
“哎哟，这不是陈执事嘛？”云绵绵笑眯眯地走出来，月白裙摆沾了灰也不在意，“这么晚了，赶着投胎呢？”
陈立猛喘两口气，抬头看见是她，眼神先是惊惧，随即竟浮起一丝得意：“云绵绵！你来得正好！我现在已是林家客卿，你敢拦我，就是与整个林家为敌！”
“哦——”她拖长音调，歪头想了想，“那你告诉我，林家给了你什么好处？长老位？灵脉使用权？还是说……能让你多活十年不被魔纹啃心？”
陈立瞳孔一缩。
云绵绵啧了一声：“你这表情，跟那天在医阁梦呓‘林小姐救我’的时候一模一样。我说你也是，做贼就做贼，能不能别演得这么投入？连梦话都舍不得删减？”
“你胡说什么！”他怒吼，手忙脚乱往怀里掏东西，“我有护身符令，你们不能杀我！”
“谁说要杀你了？”她眨眨眼，“我只是想告诉你——林家给你的，我双倍。”
陈立一愣：“你……你说什么？”
“双倍。”她往前一步，声音轻快得像在谈买卖，“你要地位？我可以让你当云家供奉。你要资源？我这儿有条灵脉随便挖。你要命？我现在就能替你把心口那条黑蛇拔出来。”
她顿了顿，笑意更深：“怎么样，换不换东家？”
陈立脸色变了又变，忽然狞笑起来：“天真！你以为林家是什么善堂？我这条命早就卖出去了！只要我踏入林家地界，立刻就能激活接应阵法，到时候千军万马杀出来，你一个七岁小丫头，撑不过三息！”
云绵绵叹了口气：“唉，都说反派死于话多，你怎么就不信呢？”
她手指轻轻一弹，一道细雷顺着剑坯直射而出，精准击中陈立膻中穴。他浑身一僵，原本平稳的气息瞬间紊乱，胸口剧烈起伏。
“你……你做了什么？”他咬牙切齿。
“没什么。”她缓步上前，语气温柔，“就是稍微干扰了一下你体内魔纹的运行节奏。你现在要是敢催动传送阵，那条蛇就得先把你的心脏绞成麻花。”
陈立额头冷汗直流，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。
云绵绵伸手撩开他衣襟一角，灵泉微漾，映出他心口那团扭曲黑纹。那玩意儿像条活蛇，正随着呼吸缓缓蠕动，甚至还能听见细微的“嘶嘶”声。
“啧啧啧。”她摇头，“这造型也太丑了吧？林家审美是不是出问题了？给你种个图腾也就算了，能不能别做成蚯蚓串烧？”
陈立脸色铁青：“你懂什么！这是林小姐赐予的荣耀之印！”
“荣耀？”她笑出声，“你确定不是快递签收章？我看你这就是个活体包裹，里面装的还是过期蛊虫。”
她收回手，拍了拍袖子：“你说我要是现在喊一嗓子‘陈立心怀魔纹，勾结外敌’，你觉得林家还会不会接你进门？”
“你休想！”他猛地抬手，掌心捏着一张血符，“就算死，我也要把消息送出去！”
话音未落，指尖就要引燃。
云绵绵早有准备，雷光一闪，剑坯横移半寸，直接削断他两根手指。血符落地熄灭，他惨叫一声跪倒在地。
“疼吗？”她蹲下来，平视着他，“比当年给我下九死还魂散的时候疼吗？比偷偷改试炼阵法想让我摔死的时候疼吗？”
陈立喘着粗气，眼里全是恨意：“云家……早就该亡了……你们这些血脉怪物，根本不配活着……”
“哎？”她歪头，“你骂我我能理解，可你连自己主子都骂上了？看来林家对你也不咋地啊。”
她正说着，忽然察觉到一丝异样。
远处林家方向，空间波动微起，像是有人正在开启传送阵。
她眯了眯眼，还没来得及反应，一道玄色身影已破空而至。
洛玄离提剑而来，斩相思未出鞘，剑气却已如寒潮席卷。他落地时脚步略沉，右手按在左肩，指缝间隐约有黑线游走，但眼神依旧锐利如刀。
“就这点本事，也敢自称客卿？”他冷冷开口，剑尖直抵陈立咽喉，“魔修也配谈条件？”
陈立浑身一颤，想要后退，却发现身体已被无形剑气锁住，动弹不得。
云绵绵站起身，往后退了半步，把战场让给他。她看着洛玄离苍白的脸色，心里咯噔一下——这家伙明明自己都快撑不住了，还非要赶来镇场子？
“师叔。”她轻声问，“你还行不行？不行我帮你踹他两脚也行。”
“闭嘴。”他低声道，剑尖微压，逼出一滴血珠，“说，谁派你来的？林素婉？还是林家老祖？”
陈立咬紧牙关，一声不吭。
洛玄离冷哼一声，剑气骤然加重。陈立喉咙发出“咯咯”声，脸涨成紫色，眼看就要断气。
“等等！”云绵绵突然出声，“留口气。”
洛玄离瞥她一眼，收力三分。
她走上前，从碧玉葫芦里倒出一滴灵泉水，精准滴进陈立嘴里。那人抽搐两下，缓了过来。
“我知道你在等接应。”她笑吟吟地说，“但我建议你现在就说实话，不然等你被押回林家，他们第一件事就是把你剖开取纹，顺便把你全家三代都炼成噬灵蛊。”
陈立瞳孔剧烈收缩。
“你……你怎么知道……”
“我就知道。”她耸肩，“而且我还知道，你娘现在还活着，在林家地牢里当药人。你想不想让她少受点罪？”
陈立整个人僵住，眼眶瞬间红了。
洛玄离侧目看她：“你什么时候查到的？”
“刚才。”她小声说，“我用灵泉照他心口纹路的时候，顺带读了点记忆碎片。没想到还挺感人，母子情深，狗血淋头。”
洛玄离嘴角抽了抽：“你能不能正经点？”
“我很正经啊。”她理直气壮，“我又没说要帮他母子团圆，我只是说……让他选个死法舒服点的。”
这时，远处的空间波动突然增强。
云绵绵抬头望去，眉头一皱：“来了。”
洛玄离握紧剑柄，目光如炬：“你能封住这片区域的灵气流动吗？”
“早封好了。”她晃了晃葫芦，“就等着他们进来送人头呢。”
话音未落，前方林道尽头，一团浓雾缓缓涌来。雾中隐约可见数道身影，步伐整齐，杀意凛然。
云绵绵盯着那团雾，忽然笑了。
“师叔，你说林家这次派来的，会不会又是林素婉？”
洛玄离没有回答。
他的剑尖仍在滴血，而陈立的呼吸越来越弱。
山风卷起落叶，打在铜罐上发出轻响。
云绵绵伸手摸了摸罐身，火焰安静得不像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