炉火是紫的,雷灵晶在鼎底裂开一道细缝,像熟透的果子撑不住核。
云绵绵没动,药勺还在手里转着圈。她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——系统不会说话,但那行小字总在最该出现的时候冒出来:【该抢了,宿主】。上回是测魂石发绿,这回轮到炸炉引天劫。
她低头看了眼袖口沾的灰,轻轻吹了口气。灰没飞,反倒在布料上留下一圈焦痕。
“哎哟。”她嘀咕,“我家裙子也开始抗魔了?”
话音刚落,铜鼎猛地一震,炉盖直接被顶飞三尺高,一道紫色雷光窜上屋顶,啪地把横梁劈出个笑脸形状的焦印。
外面雨还没停透,可天上乌云忽然翻滚起来,颜色从灰黑变成九种混杂的彩,像是谁打翻了一整盒颜料还顺手搅了搅。
“哇哦。”云绵绵仰头看天,“这雷云还挺会打扮。”
她刚说完,第一道雷就下来了,不偏不倚砸在院中石碑上。石碑应声炸成八瓣,每一块都冒着彩虹色的烟,闻着有点像烤红薯加铁锅炒葱。
炼药堂守卫冲进来时,正好看见她在原地蹦了一下,像是被吓到,又像是跳了个舞。
“云姑娘!你炼的什么?!”领头弟子嗓门都劈叉了。
“我也不知道啊。”她眨巴眼睛,指天,“你看,它自己来的。”
那人抬头一看,差点跪了:“九……九色雷?这不是丹成引劫才有的异象吗?!”
“对呀。”她一脸天真,“所以我肯定炼出了不得了的东西呗。”
话没说完,第二道雷轰然落下,这次目标明确——直奔东墙根下那点银灰色粉末。
粉末是陈立走时蹭在门槛上的锁灵粉,无色无味,专克魔修。但它有个致命缺点:遇强雷必爆。
轰!
一声巨响,东墙炸出个狗啃似的豁口,烟尘里冲出三个披头散发的人影,头发根根竖起,像刚被电过的刺猬精。
为首的正是陈立,左袖烧得只剩半截,脸上糊着黑灰,右手指着她抖得跟抽筋似的:“你——你私炼禁丹!引动伪天劫!按丹盟律例,当场拘押!”
云绵绵往后退了两步,背靠残炉,小脸煞白,看着特别委屈:“长老您别冤枉人,我就放了点雷纹草和灵晶,想试试新方子……谁知道天上这么多事?”
“雷纹草?”陈立冷笑,“你当老夫没炼过丹?单凭这点材料,能引动九色雷?分明是掺了禁忌之物!”
“禁忌?”她歪头,“您说是不是这个?”
她从裙袋里掏出一块指甲盖大的碎晶,举起来晃了晃。阳光穿过乌云缝隙照上去,折射出七彩光斑,落在陈立脸上像贴了层廉价贴纸。
“雷灵晶碎片。”她语气诚恳,“昨天捡的,想着废物利用嘛。再说,丹盟也没规定不能用吧?要不您查查条文?第几条第几款,我抄给您。”
陈立噎住。他当然知道雷灵晶不算禁品,只是高阶丹师才敢碰,稍有不慎就会炸炉。但这丫头才七岁,居然敢往炉子里扔这种玩意?
他眼神一沉:“你可知此物需三昧真火控温,配合十二重凝神诀才能驾驭?你小小年纪,连真气都没凝实,如何做到?”
“我不知道呀。”她耸肩,“我就念了句‘炉子你乖一点’,然后它就烧得挺听话。”
旁边弟子嘴角抽了抽。
陈立脸色更黑:“胡闹!今日若非雷云自行消散,整个炼药堂都要毁于一旦!来人,封炉取证,带回执事堂问话!”
两名执事上前就要动手,云绵绵却不慌不忙,蹲下身从炉渣里扒拉出一小块焦黑丹丸,捏在指尖展示:“等等,你们看看这个。”
众人凑近。
丹丸通体漆黑,表面浮着九道细纹,每一道都在缓慢流转不同颜色,像微型彩虹绕圈跑马灯。
“这是我炼的‘变异洗髓丹’。”她语气骄傲,“本来想申请专利的,现在看来得先报备个新品类。”
“放肆!”陈立怒喝,“你这是拿丹盟规矩当儿戏!”
“我没儿戏。”她收起丹丸塞进碧玉葫芦,“我只是觉得,既然你们说我引劫造假,那总得有点成果证明我不是白炸的吧?要不这样——”她抬头,笑得人畜无害,“咱们打个赌?”
“什么赌?”
“三天后,我再炼一次。如果还能引雷,说明我真有本事;要是没动静,我自愿交出所有药材,外加给丹盟扫一个月地。”
陈立眯眼:“你当我会信这种小儿科把戏?”
“不信也行。”她摊手,“但我建议您答应。毕竟——”她压低声音,“您袖子里那包粉,刚才已经被雷‘认证’过了。下次再带,可能就不止炸头发这么温柔了。”
陈立猛地僵住。
他当然不知道锁灵粉会被反向标记,但他清楚感受到那一击雷火,精准得不像巧合。
他盯着她琥珀色的眼睛,里面映着焦炉和残云,还有那么一点点藏不住的坏笑。
“好。”他咬牙,“我准你三日后再试。若失败,不止扫地,还要公开认错,写悔过书贴满丹盟十城。”
“成交。”她伸出手,“击掌为誓?”
陈立冷哼一声,甩袖转身:“不必。来人,封锁现场,上报巡查司备案!”
三人狼狈离去,其中一个执事临走前摸了摸自己炸成鸟窝的发型,低声嘀咕:“我娘都说我发型稳重……今天这是遭了雷劫审美批判?”
等脚步声远去,柱子后面传来算盘啪的一响。
云砚探出半个脑袋,胡子翘着:“丫头,你这局玩大了。九色雷都能编排,不怕哪天雷公找你算账?”
“怕什么。”她拍拍手站起来,“我又没骗他们,三天后真炼。”
“你还真打算再炸一次?”老头瞪眼。
“炸?”她摇头,“这次不炸。这次我要让他们亲眼看着——丹成,雷降,人没事。”
云砚愣了两秒,突然咧嘴:“你小子……不对,你丫头,越来越像老祖当年坑仙使那会儿了。”
“那是遗传。”她把碧玉葫芦晃了晃,里面叮当响,“对了,忘忧霜准备好了吗?”
“早备着。”老头眯眼,“你要给谁吃?”
“当然是等着来看热闹的。”她笑嘻嘻,“听说丹盟执事最爱围观新人翻车,我要请他们吃顿安心饭。”
云砚嘿嘿两声,算盘又响三下:“记陈立头上,服务费翻倍,外加精神抚慰金。”
“合理。”她点头,“毕竟他这一趟不仅白跑,还赔了发型。”
老头笑着退走,背影消失在拐角时还不忘比了个五。
云绵绵站在废炉前,风吹乱她额前碎发。她抬手拨了拨,指尖不经意掠过酒窝。
那里闪了下光,极快,像开关被人按了一下。
她低头,从葫芦底摸出剩下半块雷灵晶,轻轻摩挲着边缘裂纹。
“别急。”她轻声说,“下一把,咱们换个玩法。”
远处天空,九色余云缓缓散开,露出一角湛蓝。风卷着焦味掠过屋檐,吹起一片灰烬,在空中打了几个旋,最后落在她鞋尖。
她没动。
雨彻底停了。
一只麻雀落在断墙上,歪头看她。
她也看它。
一人一鸟对视三秒,麻雀扑棱飞走,翅膀扫下一块瓦片,啪地砸在空地上。
她弯腰捡起那片碎瓦,上面竟有一道细小符痕,像是谁匆忙刻下的追踪印记。
她笑了笑,把瓦片放进葫芦。
脑海里,那行小字又浮现:【该抢了,宿主】
她没回应,只是拍了拍裙摆,掸掉最后一撮灰。
然后抬头望天,嘴角微扬。
下一炉丹,她准备加点新料。
比如——丹盟内部名录的副本,混在药引里一起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