风雪灌进领口的时候,云绵绵正把玉佩贴在唇边哈气。
不是取暖,是怕它冻裂了。
这枚从云翳嘴里抠出来的残片,此刻正和碧玉葫芦共鸣,像两块快没电的手机在互相蹭热点。她指尖一抖,葫芦盖自动弹开,里头飘出半缕灵泉水雾,在风雪中画出一道歪歪扭扭的箭头。
“往那边。”她指向裂谷深处,“再走十步,系统说不定能连上wi-Fi。”
云砚在后面翻白眼:“你管这叫导航?我算盘都快冻成冰疙瘩了,它还在播天气预报。”
他手里鎏金算盘咔哒响,三枚铜钱结了层霜,指针死死卡在“北”字上。洛玄离没说话,斩相思横在身前,剑气割开风雪,露出底下冰层里若隐若现的纹路——和玉佩上的残图,严丝合缝。
云绵绵低头看了眼自己后颈。
那道锁形纹又烫了一下,像是有人拿烙铁在她皮肤上轻轻点了点。
她没吭声,只把葫芦往怀里揣了揣。刚才反噬留下的那点虚,现在全靠灵泉水吊着。每走一步,肋骨处就传来锯齿般的钝痛,但她笑得比糖葫芦还甜。
“师兄,你说这地方,会不会有热汤面?”她蹦跶两下,雪堆没过小腿,“我赌五块灵石,前头肯定藏着个冰屋小摊,老板还是个隐藏大佬。”
洛玄离斜她一眼:“你上回赌云翳是卧底,赔率一赔十,结果自己掏钱请全宗喝腊八粥。”
“那叫投资失败。”她哼哼,“这次不一样,我有内幕消息——锦鲤刚发了条朋友圈,说看见冰层下有夜市摊位。”
云砚差点被雪呛住:“你管锦鲤抽搐翻白眼叫发朋友圈?”
话音未落,云绵绵突然停步。
她蹲下,指尖轻触冰面。玉佩嗡鸣,葫芦里灵泉水剧烈晃动,像被什么东西猛地拽了一下。
“不对。”她皱眉,“空间断联了。”
三息。
整整三息,脑海里那句“该抢了,宿主”没出现。
云砚立刻甩出算盘,铜钱排成北斗状,刚要掐诀,算盘边缘突然结出一圈血丝。他猛地收手,掌心多了道裂口,血珠滴在冰上,瞬间被吸得干干净净。
“有禁制。”他脸色发沉,“这冰,吃灵力。”
洛玄离剑气一荡,冰面炸开蛛网裂痕,可裂缝立刻愈合,速度快得反常。
云绵绵咬唇,没说话。
她把玉佩按在心口,雷纹微闪。血脉里那股灼烫感越来越强,像有人在她血管里点了根窜天猴。她忽然想起什么,从葫芦里倒出一滴灵泉水,滴在冰面。
水珠没结冰。
它悬着,像被无形的手托住,缓缓下沉,没入冰层三寸,映出一片模糊轮廓——长方形,四角雕花,像口棺材。
“找到了。”她轻声说。
云砚眯眼:“你确定要碰?刚才算盘都快炸了。”
“不碰也得碰。”她咧嘴一笑,“系统断联,说明里头有它管不了的东西。这种地方,不去抢一把,对不起我这‘人形鉴宝仪’的称号。”
她说着,伸手按上冰面。
掌心刚贴上去,葫芦猛地一震。
锦鲤从里面冲出来,金鳞炸起,尾巴狂甩,张嘴就喷出一串鎏金符文。可符文撞上冰层,瞬间冻结,碎成粉末。锦鲤自己也被反震回来,一头撞在云绵绵怀里,鱼眼翻白,尾鳍赫然浮现出一道血色咒文,和冰层裂痕走势一模一样。
“镇压……初代……”它吐出半句,就昏过去了。
云绵绵脸色变了。
她迅速把锦鲤塞回空间,倒灵泉水浇在它鳞片上。血咒慢慢淡去,但那股阴寒劲儿,让她指尖发麻。
“听着不像好词。”她抬头,“初代什么?初代女团?”
没人接话。
洛玄离剑气凝成屏障,云砚重新布阵,铜钱摆成七杀位,指尖掐诀,声音压得极低:“这咒文,我在老祖留下的残卷里见过——‘封魂锁魄,永镇极寒’。”
云绵绵哦了声,点点头,然后——
她抬脚,对着冰面就是一脚。
“哐!”
冰层炸裂,雪花炸得三人睁不开眼。
“你干什么!”云砚怒吼。
“抢机缘啊。”她理直气壮,“系统不让动,说明里头有大货。我这不是等你们商量出个安全方案?等得起,机缘等不起。”
话音未落,冰坑深处涌出大片黑雾。
雾里飞出一群蛾子,翅膀泛着幽蓝光,每一只翅脉上都刻着云家古纹。它们一出现,云绵绵就感觉神识被针扎了一下。
“噬魂冰蛾?”她挑眉,“还是限定款?翅膀上带族徽,挺有品牌意识啊。”
蛾群直扑她面门。
她不躲,反而从葫芦里喷出一团水雾——混着雷暴糖残粉的灵泉水。甜腻味瞬间扩散。
蛾子们一愣,集体转向,围着她打转,像被糖浆黏住的苍蝇。
“甜的。”她笑眯眯,“尝尝?”
下一秒,她右手紫雷翻涌,左手银光流转,光暗灵根同时爆发。指尖一引,九霄雷霆诀轰然落下。
紫雷如网,罩住整片冰坑。
“滋啦”一声,蛾群炸成冰渣,雪地铺满碎翅,残光闪烁,像撒了一地荧光贴纸。
云砚弯腰捡起一片翅骨,吹了吹,眯眼一看:“登天……祭?”
剩下两字残了,但足够让人心头一沉。
云绵绵没理会,她盯着冰坑深处。
那口棺材,露出来了。
冰棺通体透明,深埋百丈,可此刻已能看清轮廓。四角雕着云雷纹,棺盖中央,嵌着一块玉牌——和她胸前的玉佩,是同一块玉料。
她一步步走过去,脚踩在飞蛾残翼上,发出细碎声响。
洛玄离想拦,被她抬手止住。
“没事。”她说,“它认我。”
她指尖轻触冰面,血脉骤然沸腾,像有岩浆在经脉里冲浪。就在这一刻,脑海里终于闪出那行小字:
“该抢了,宿主——抢她的气息。”
她立刻从葫芦倒出一滴灵泉水,顺着裂缝滴入。
冰层“嗤”地一声,软化寸许。
她凑近,往里看。
棺中女子闭目安睡,一袭月白长裙,发间无饰,面容清冷。可当云绵绵看清她左颊时,呼吸一滞。
酒窝。
和她一模一样的酒窝。
更诡异的是,女子眉心隐约有雷纹,但旋转方向和她完全相反,像是镜像倒放。
云绵绵盯着那张脸,手指无意识摸上自己脸颊。
一模一样。
连睫毛长度都分毫不差。
她正要再看,忽然感觉心口一紧。
玉佩剧烈震动,葫芦里的灵泉水自动沸腾,锦鲤在空间里疯狂甩尾,像是在撞墙。
她低头,发现滴入冰缝的那滴水,正缓缓倒流回来。
不是滴落。
是往上爬。
像有东西,正顺着水迹,往她指尖爬。
她猛地缩手。
可晚了。
那滴水已经碰到她指尖,一瞬间,她脑海炸开无数画面——祭台、雷暴、哭喊、断剑、血雨。
还有一个声音,极轻,极冷:
“孩子……”
她踉跄后退,撞上洛玄离。
他扶住她肩膀,斩相思剑鞘轻震,红绸带无风自动。
云砚盯着冰棺,声音发紧:“这封印……在松动。”
云绵绵喘了口气,抹了把脸,强行笑了一下:“没事,就是看了个鬼片,吓到了。”
她把葫芦塞紧,手指还在抖。
可就在她转身时,后颈那道锁形纹,突然和冰棺中的女子眉心同步,轻轻闪了一下。
洛玄离目光落在她后颈,眉头微动。
云砚收起算盘,铜钱碎了三枚,他看都没看,只低声问:“接下来去哪儿?”
云绵绵深吸一口气,抬头看向裂谷尽头:“找热汤面。”
她迈出第一步。
脚下的雪地,悄然裂开一道细缝,一枚冰蛾残翅缓缓翻转,翅骨上“登天祭”三字,突然渗出黑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