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七皇子殿下口谕!”
“禁军!”
这两个词如同九天惊雷,再次将慈安堂内本就紧绷的气氛炸得粉碎!
奉旨查案的京兆尹官员脸色骤变,按着腰刀的手下意识地收紧。老夫人和凌大人更是骇得面无人色,身体摇摇欲坠。七皇子?!那位冷面阎王怎么会突然插手?!还直接派来了禁军?!这案子到底牵扯有多大?!
凌微的心脏也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,几乎窒息!萧辰!他怎么会在这种时候出现?!是巧合?还是……他本就是幕后布局之人?!他来“提走人犯”,是要灭口?还是要接管?
无数的念头在她脑中疯狂闪过,带来更深的寒意和恐惧。
厅外传来整齐划一、沉重冰冷的脚步声,伴随着甲胄摩擦的金属声,一股肃杀之气扑面而来。京兆尹的衙役们在这股真正的军队威压面前,显得如同杂役般微不足道。
几名身着明光铠、按着佩剑的禁军士兵率先闯入,分列两侧,眼神锐利如鹰,扫视全场,瞬间控制住局面。
随后,一个穿着禁军统领服饰、面容冷峻的中年男子大步走入,目光直接掠过瘫软的凌大人和惊恐的众人,落在那位京兆尹官员身上,声音洪亮而不容置疑:“殿下有令,此案涉及军国要务,所有一干人犯、证物,即刻由禁军接管。京兆尹府从旁协助即可,不得有误!”
军国要务!这四个字如同重锤,砸得每个人心头巨震!
那京兆尹官员脸色白了又青,显然极不甘心,但面对代表着皇权和军队力量的禁军,他根本无力反抗,只能咬牙拱手:“下官……遵命!”
禁军统领目光冷冽地扫过现场,最后定格在官员手中那枚刻着“赵”字的铜戒指上:“这便是证物?”
官员下意识地想缩手,但那统领已经一把拿了过去,仔细看了一眼,冷哼一声,目光如刀般射向几乎要晕厥的赵婉儿:“赵小姐,看来需要请你跟我们走一趟了。”
赵婉儿吓得魂飞魄散,尖声哭叫起来:“不是我!我是冤枉的!是凌微!是凌微陷害我!那戒指一定是她偷放进去的!姨祖母!舅舅!救我!”
到了这个时候,她还在疯狂攀咬。
凌微的心提到了嗓子眼,生怕禁军不分青红皂白将她也列为“人犯”。
然而,那禁军统领却只是厌恶地皱了皱眉,根本懒得理会赵婉儿的哭嚎,挥手道:“带走!还有,将所有赵家带来的仆役,一并押走!严加看管!”
如狼似虎的禁军士兵立刻上前,毫不怜香惜玉地将哭喊挣扎的赵婉儿拖了出去,顺便也将外面赵家那些早已吓傻的仆役全部控制起来。
整个过程雷厉风行,根本不给任何人求情或辩解的机会。
慈安堂内一片死寂,只剩下赵婉儿逐渐远去的哭嚎声和众人粗重的喘息声。
凌微低着头,手心全是冷汗。禁军的目标似乎非常明确,直指赵婉儿及其手下!这反而暂时洗清了她和凌家的部分嫌疑?难道萧辰真是来……清理门户的?
就在她惊疑不定之际,那禁军统领的目光忽然落在了她的身上!
凌微的心脏瞬间漏跳了一拍!
统领上下打量了她一番,眼神锐利,却似乎并无恶意,反而开口问道:“你便是凌侍郎府上的三小姐?”
“……是。”凌微声音干涩地应道。
“是你发现了那枚戒指?”统领追问,语气平淡,却带着一种不容撒谎的压迫感。
凌微心思电转,瞬间明白了关键——禁军可能知道戒指是她“发现”并引导官府找到的!是翠儿交代的?还是……苏清月通过某种方式传递了消息?
她不敢隐瞒,也不能完全承认,只能谨慎地回答:“回大人,臣女……臣女只是之前无意间在后园拾获此物,见其样式奇特,不敢私藏,便交由丫鬟保管。今日府中大乱,丫鬟惊慌失措,或许是想将此物上交官府,以求清白……臣女并不知它竟是如此重要的证物……”
她再次强调“无意拾获”、“不知情”,将自己撇清,同时解释了东西为何会出现在官府手中。
统领盯着她看了几秒,似乎是在判断她话的真伪,最终点了点头,没再追问,反而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:“既是无意拾获,便罢了。日后若有类似之事,当立即上报,以免惹祸上身。”
这话听起来像是警告,却又隐隐带着一丝……提醒?
凌微连忙低头:“臣女谨记大人教诲。”
统领不再看她,转而对着惊魂未定的凌大人和老夫人冷声道:“殿下有令,凌府涉嫌之事,尚未定论。在查清之前,府中一应人等,不得离府,随时听候传唤!望尔等好自为之!”
说完,他大手一挥,带着禁军士兵,押着赵家的人,拿着那枚关键的戒指,如同来时一般迅速退去,只留下满堂死寂和一群面无血色的人。
京兆尹的官员也脸色难看地拱了拱手,带着手下灰溜溜地撤走了大部分的包围,只留下少数几人象征性地看守门户。
危机……竟然就以这样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,暂时解除了?
凌微几乎不敢相信。狂风暴雨来得快,去得也快,却留下了满地狼藉和更深的谜团。
老夫人猛地喘过一口气,整个人虚脱般地瘫在椅子上,老泪纵横:“菩萨保佑……菩萨保佑啊……”
凌大人也是两腿发软,扶着椅子才能站稳,脸上又是后怕又是庆幸,喃喃道:“幸好……幸好七殿下明察秋毫……”
他们似乎真的以为危机已经过去,是七皇子“明察秋毫”救了他们。
只有凌微心里清楚,事情绝没有那么简单!萧辰出手,绝非为了救凌家!他更像是来收割成果、控制局面的!那枚戒指,才是关键!
赵婉儿完了,她背后的势力恐怕也会受到重创。但凌家就真的安全了吗?萧辰那句“尚未定论”、“随时听候传唤”,就像一把依旧悬在头顶的利剑。
而且,她总觉得,萧辰似乎……有意无意地放了她一马?是因为她“无意”中帮他找到了戒指?还是因为……别的什么?
就在这时,之前晕倒的王氏幽幽转醒,得知赵婉儿被禁军抓走、围府解除后,竟一下子来了精神,猛地抓住凌微的手,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激动和一丝莫名的热切:“微姐儿!我的好女儿!这次多亏了你了!定是你平日里积德行善,感动了菩萨,才让我凌家逢凶化吉!”
凌微被这突如其来的“慈爱”弄得浑身不适,下意识地想抽回手。
王氏却抓得更紧,眼睛发亮,压低了声音道:“而且……方才七殿下身边的禁军统领,似乎对你颇为……另眼相看?还特意与你说了话?这可是天大的机缘啊!我的儿,你若能借此机会……”
凌微瞬间明白了王氏那点龌龊心思,胃里一阵翻腾!刚刚脱离险境,她就又开始盘算着卖女求荣了!竟然想把主意打到那个冷面阎王萧辰头上!
“母亲!”凌微猛地抽回手,语气是从未有过的冰冷和疏离,“慎言!殿下岂是我等可以妄议的?今日之事,不过是殿下秉公处理而已!”
王氏被她的态度噎了一下,脸色有些难看,但碍于她刚才“立功”,又不敢立刻发作,只得讪讪道:“母亲也是为你好,为这个家好……”
凌微懒得再理会她,转身对老夫人和凌大人行了一礼:“祖母,父亲,既然无事,孙女受了惊吓,先行告退了。”
她现在只想立刻回到听雪苑,找到翠儿,问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!
老夫人疲惫地挥了挥手。
凌微如蒙大赦,立刻转身离开这个令人窒息的慈安堂。
一路快步回到听雪苑,院门紧闭。她推门进去,只见翠儿正脸色苍白地坐在院里,看到她回来,立刻扑了上来,眼泪直流:“小姐!您没事吧?吓死奴婢了!”
“我没事。”凌微扶住她,急切地压低声音问道,“翠儿,那枚戒指是怎么回事?你怎么会想到把它交给官府?是谁让你这么做的?”
翠儿脸上闪过一抹后怕和困惑,小声道:“小姐,不是您让小菊传话,说‘东南角,老地方,取东西,急’吗?奴婢就去假山那里把东西挖出来了……正不知道该怎么办,忽然……忽然有个面生的嬷嬷路过,塞给奴婢一张纸条,上面写着‘交官府,可救主’,然后就快步走了……奴婢当时吓坏了,又担心小姐,想着死马当活马医,就……就趁乱跑出去,把它交给了一个看起来像头儿的官爷……”
面生的嬷嬷?纸条?
凌微的心猛地一沉!果然有人暗中指点!
是苏清月的人!一定是她!她早就安排好了后手!不仅帮她传递消息,还在最关键的时刻,指点翠儿交出了关键证物,彻底将祸水引向赵婉儿,从而解了凌府的围,也间接救了她!
这份人情,欠得越来越大,也越来越让人心惊。苏清月的心思和手段,简直深不可测。
“小姐……奴婢是不是做错了?”翠儿见凌微脸色变幻,忐忑不安地问。
“不,你做得很好。”凌微深吸一口气,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,“这次多亏了你,我们才侥幸过关。”
主仆二人都心有余悸,相对无言。
危机暂时解除,但凌微知道,这只是暴风雨中的间歇。萧辰的意图不明,苏清月的深不可测,凌家的危机并未真正解除,还有那个逃走的表小姐背后的势力……一切都充满了变数。
她回到房间,关上房门,疲惫地靠在门上,只觉得身心俱疲。
然而,就在她稍微放松下来的瞬间,眼角的余光忽然瞥见——窗边的书桌上,似乎多了一样东西!
那是一支通体莹白、没有任何纹饰的白玉簪子,就那样静静地、突兀地放在她的桌面上,在从窗棂透入的月光下,流转着温润却冰冷的光泽。
这不是她的东西!
凌微的呼吸瞬间停滞,全身的血液都仿佛冻结了!
谁?!是谁能在禁军刚走、府内依旧戒备的情况下,神不知鬼不觉地将这东西放入她的房间?!
她猛地抬头,警惕地扫视整个房间,心脏狂跳。
窗外,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。
那支白玉簪,如同一个无声的警告,又像一个神秘的邀请,静静地躺在那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