七脉会武的喧嚣与荣耀渐渐平息,通天峰广场上的人群逐渐散去,各脉弟子在师长带领下,怀着不同的心情返回本峰。大竹峰一行人无疑是最高兴的,吕大信夺得魁首,宋大仁位列第四,大竹峰之名响彻青云,田不易走路都带着风,胖脸上红光满面,连带着对张小凡等弟子都和颜悦色了许多。
然而,这份喜悦并未持续太久。就在大竹峰众人准备启程返回的前夕,龙首峰首座苍松道人,带着弟子齐昊,亲自前来拜访田不易。
守静堂内,气氛略显微妙。田不易与苏茹坐在主位,苍松道人坐在客位,齐昊则恭敬地站在师父身后。大竹峰几位核心弟子,包括吕大信、宋大仁,也被田不易留下作陪。
苍松道人先是客套地恭贺了大竹峰在此次会武中取得的佳绩,尤其称赞了吕大信,言语间虽不失首座气度,却隐隐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酸意。田不易自是谦虚回应,但眉宇间的得意却难以掩饰。
寒暄过后,苍松道人话锋一转,目光落在侍立一旁的田灵儿身上,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:“田师弟,苏师妹,灵儿师侄女如今出落得越发标致了,修为也颇为不俗,真是虎父无犬女啊。”
田灵儿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,偷偷瞄了一眼俊朗的齐昊,脸颊微红。
苏茹微笑道:“苍松师兄过奖了,灵儿年纪尚小,顽劣得很。”
苍松道人呵呵一笑,顺势道:“灵儿师侄女天真烂漫,甚是可爱。我这徒儿齐昊,对灵儿师侄女也是颇为欣赏。”他看向齐昊,“昊儿,你来说吧。”
齐昊上前一步,对着田不易和苏茹深深一揖,姿态放得极低,语气诚恳:“田师叔,苏师叔。晚辈齐昊,冒昧恳请。晚辈……倾慕灵儿师妹已久,此次会武之后,更觉师妹灵秀慧中,实乃良配。晚辈斗胆,恳请师叔、师娘应允,将灵儿师妹许配给晚辈。晚辈必当竭尽全力,呵护师妹一生,绝不负她!”说罢,他再次躬身,态度显得极为真诚。
此言一出,守静堂内顿时安静下来。田灵儿没想到齐昊会如此直接地提亲,顿时羞得满脸通红,手足无措地低下头,心跳如鼓,既有羞涩,也有一丝被如此优秀之人当众求亲的隐秘欢喜。
田不易和苏茹对视一眼,眉头微蹙。他们虽料到齐昊对灵儿有意,却没想到他会借会武刚结束、苍松亲自前来的时机正式提亲,这无疑增加了不小的压力。
宋大仁等弟子也是面面相觑,神色复杂。齐昊确是年轻一辈的翘楚,但龙首峰与大竹峰的关系向来微妙,此事牵扯甚大。
吕大信站在一旁,眼神平静,心中却如明镜一般。齐昊此举,看似情真意切,实则包含了多重算计:一是借提亲缓和龙首峰因会武失利而略显尴尬的处境;二是若能联姻成功,龙首峰对大竹峰的影响力将大大增强;三来,恐怕也有借此机会,近距离探究他吕大信虚实的目的。他绝不相信,齐昊对灵儿有多少真情实意。
田不易沉吟片刻,并未立刻回答,而是将目光转向田灵儿,沉声道:“灵儿,此事关乎你的终身幸福,你自己如何看?”
田灵儿被父亲一问,更加慌乱,她偷偷抬眼看了看俊朗挺拔、笑容温和的齐昊,又看了看面色凝重的父母和师兄们,心中小鹿乱撞,低声道:“我……我……全凭爹娘做主。”她年纪尚小,情窦初开,对齐昊这等优秀男子自然有好感,但说到谈婚论嫁,却是一片茫然,更无法看清其中的利害关系。
苍松道人见状,笑道:“田师弟,苏师妹,你看两个孩子也是郎才女貌,甚是般配。我龙首峰与贵脉若能结此良缘,亦是青云门一桩美事。昊儿是我最得意的弟子,未来继承龙首峰道统亦有可能,断不会委屈了灵儿师侄女。”
这话语中,已是带上了几分势在必得之意,隐隐以龙首峰的未来为筹码。
田不易脸色微沉,正欲开口,吕大信却上前一步,对着田不易和苏茹躬身道:“师父,师娘。弟子有句话,不知当讲不当讲。”
田不易看了他一眼,道:“讲。”
吕大信直起身,目光平静地扫过齐昊和苍松,最后落在田灵儿身上,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:“师父,师娘。灵儿师妹年纪尚小,心性单纯,于男女之情尚且懵懂。此时谈及婚嫁,为时过早。再者,我辈修道之人,当以追寻无上大道为重。灵儿师妹天资聪颖,正当潜心修行,以求早日窥得大道真谛,岂可因儿女情长而误了仙途?”
他顿了顿,看向齐昊,语气依旧平和,却暗藏锋芒:“齐师兄乃人中龙凤,道法高深,想必也深知此理。婚姻大事,非同儿戏,需两情相悦,水到渠成,更需长辈细细考量,岂可仓促而定?若只因一时好感便定下终身,恐非良策,亦非正道所为。还望齐师兄三思。”
吕大信这番话,有理有据,既点明了田灵儿年幼不宜早婚,又抬出了“修道为重”的大义,更暗指齐昊此举有操之过急、不顾他人感受之嫌,将一桩可能涉及两脉利益的联姻,巧妙地引向了关乎个人修行与长远未来的层面。
齐昊被他说得脸色微变,想要反驳,却一时找不到合适的理由,毕竟吕大信句句在理,且站在了道德的制高点上。苍松道人的脸色也阴沉了几分。
田不易闻言,小眼睛一亮,心中暗赞吕大信机敏。他顺势板起脸,对苍松道:“苍松师兄,大信所言不无道理。灵儿确实年幼,修为也浅,此时谈婚论嫁,确实不妥。此事,还是容后再议吧。”
苏茹也柔声道:“苍松师兄,齐师侄的心意我们心领了。只是灵儿还小,此事不急。”
苍松道人见田不易夫妇态度坚决,又有吕大信这番话铺垫,知道今日难以达成目的,只得强笑道:“既然田师弟和苏师妹如此说,那便日后再说。昊儿,我们走吧。”
齐昊心中不甘,但师命难违,只得躬身道:“是,师父。晚辈告退。”他深深看了一眼低着头的田灵儿,又瞥了一眼神色平静的吕大信,眼神复杂,转身随苍松离去。
待龙首峰二人走后,田灵儿才松了口气,拍了拍胸口,嗔怪地看了吕大信一眼:“五师兄,你干嘛说得那么严肃嘛……”
吕大信微微一笑,并未解释。田不易却哼了一声,对田灵儿道:“你五师兄说得对!小小年纪,想什么嫁人?好好修炼才是正理!回去后,功课加倍!”
田灵儿吐了吐舌头,不敢再多言,但心中那点因齐昊求亲而产生的涟漪,却渐渐平复了下去。一场潜在的联姻风波,在吕大信的巧妙干预下,暂时化解。
然而,吕大信知道,齐昊乃至龙首峰的野心,绝不会因此次拒绝而消失。未来的风波,恐怕只会更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