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青云山那熟悉的、巍峨连绵的轮廓终于清晰地映入眼帘时,所有幸存归来的弟子,心中都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。有劫后余生的庆幸,有对陨落同门的哀思,有历经血战的疲惫,更有一种游子归家般的安心。
山门处,早有接到消息的留守弟子翘首以盼。看到苍松道人、田不易等人带领着队伍归来,虽然人人带伤,队伍也明显稀疏了不少,但终究是回来了。人群中顿时响起一阵压抑的欢呼和低低的啜泣声。
“恭迎诸位师叔、师兄师姐回山!”值守弟子们齐声行礼,声音中带着激动。
苍松道人面色沉肃,微微颔首,没有多言。田不易看着前来迎接的苏茹,胖脸上挤出一丝疲惫的笑意。苏茹快步上前,目光迅速扫过人群,看到田灵儿、张小凡安然无恙,吕大信虽脸色苍白但气息尚稳,这才松了口气,眼圈微红,紧紧握住了田不易的手。
道玄真人也亲自在通天峰迎候。看到众人归来,他清癯的脸上露出一丝欣慰,但看到队伍的减员和众人身上的伤痕,眼神也随之黯淡下来。
“回来就好,辛苦诸位师弟了。”道玄真人声音平和,却带着一丝沉重。
“掌门师兄(师兄)。”苍松、田不易、商正梁(天云道人)等人上前行礼。
“详情容后再禀,先让弟子们好生安顿,疗伤休整。”道玄真人吩咐道。
当下,各脉弟子在各脉首座和长辈的带领下,返回本峰。大竹峰一行人,在田不易和苏茹的带领下,驾起剑光,向着那熟悉的山峰飞去。
重回大竹峰,守静堂前的黑节竹林依旧苍翠,山风拂过,竹涛阵阵,仿佛与离开时并无二致。但归来的人,心境却已截然不同。
田不易站在守静堂前,看着眼前略显空荡的弟子队伍,沉默了片刻,沉声道:“此次下山,凶险异常,尔等皆历经生死,能安然归来,实属不易。陨落的弟子,宗门自有抚恤,其志亦由我等继承。尔等需铭记此番经历,勤加修炼,不可懈怠!”
“是!师父(师伯)!”众弟子齐声应道,声音铿锵。
“都散了,好生休养。”田不易挥了挥手,语气中带着难得的温和。
众弟子各自散去,返回阔别已久的住处。吕大信回到自己那间简朴的小院,推开房门,一股熟悉的淡淡檀香和书卷气息扑面而来。一切陈设依旧,仿佛他只是出门游历了数日。但只有他自己知道,这短短数月,经历了多少生死搏杀,心境修为又有了怎样的蜕变。
他简单洗漱一番,换上一身干净的道袍,盘膝坐在榻上,并未立刻开始疗伤,而是静静回想着流波山和归途中的点点滴滴。鬼王的深不可测,夔牛的洪荒凶威,魔教的疯狂围攻,同门的并肩血战,生死关头的抉择……一幕幕在脑海中闪过。每一次回忆,都让他对力量、对道、对责任有更深的理解。
“力量……还远远不够。”吕大信轻轻握了握拳。金丹初成,或许在年轻一代中已属顶尖,但面对真正的强者,依旧力有未逮。必须更快地提升实力!
他收敛心神,开始检查自身伤势。内腑震荡,经脉多处受损,法力枯竭,金丹黯淡。好在根基未损,回春草的效力犹在,加上金丹大道玄妙,恢复起来只是时间问题。
他取出田不易赐下的疗伤丹药服下,缓缓运转太极玄清道,引导药力化开。同时,他更注重以金丹为核心,引动周天灵气。大竹峰灵气充沛,远非流波山那等凶地可比,精纯平和的灵气丝丝缕缕汇入体内,经过金丹的转化,化为精纯的法力,如同甘泉般滋养着干涸的经脉,修复着受损的肉身。那枚金丹种子,在灵气的滋养下,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着光泽,旋转也渐渐有力起来。
这一次,他疗伤的过程异常缓慢而细致。他不再急于求成,而是借助这次重伤的机会,重新梳理自身法力,巩固金丹根基,将连番大战的感悟融入修行之中。他隐隐感觉到,这次重伤痊愈之后,他的金丹境界或许能更加稳固,甚至有所精进。
在吕大信闭关疗伤的同时,大竹峰乃至整个青云门,都陷入了一种短暂的平静与休整期。但所有人都知道,这平静之下,暗流汹涌。流波山之事,绝不会就此结束。宗门高层连日闭门商议,气氛凝重。
数日后,吕大信伤势恢复了七七八八,金丹光泽更胜往昔,法力也愈发精纯磅礴。他出关后,先去拜见了师父师娘。
田不易看着气息内敛、眼神更加深邃的吕大信,满意地点点头:“伤势无碍便好。此次你做得不错,临危不乱,有担当。”
苏茹也柔声道:“大信,辛苦你了。灵儿和小凡这次能平安回来,多亏了你和诸位师兄照应。”
吕大信躬身道:“师父师娘过奖,守护同门,是弟子分内之事。”
从守静堂出来,吕大信遇到了一同出关的宋大仁。大师兄伤势也已无碍,气息更加沉稳。
“五师弟,伤势如何了?”宋大仁关切问道。
“已无大碍,有劳大师兄挂心。”吕大信笑道。
两人并肩走在竹林小径上。宋大仁叹道:“此次下山,方知天外有天,人外有人。魔教势大,高手如云,我等还需更加努力才是。”
吕大信深有同感地点点头:“大师兄所言极是。唯有不断提升实力,方能在这乱世中护佑想护佑之人。”
正说着,看到张小凡正在远处空地上,一丝不苟地练习着基础剑法,田灵儿在一旁看着,不时出声指点几句。看到吕大信,张小凡连忙收剑行礼:“五师兄!大师兄!”
吕大信走过去,看了看张小凡,发现他气息凝练了不少,眼神也更加坚定,显然此番历练对他触动极大。“小凡,剑法有进步。但切记,剑是手足之延伸,心是剑法之根本。心诚则剑利。”
“是!五师兄,我记住了!”张小凡用力点头。
吕大信又指点了他几句运劲发力的技巧,张小凡听得认真无比。
看着张小凡和田灵儿,吕大信心中暗忖:“小凡心性质朴,意志坚韧,绝仙剑亦是非凡神兵,未来成就不可限量。灵儿天真烂漫,却也经历了生死,心性成长不少。大竹峰的将来,终究要靠他们年轻一代。”
重返山门的短暂宁静,让吕大信有了沉淀和思考的时间。但他知道,这平静不会持续太久。宗门对流波山事件的最终态度,魔教可能的报复,乃至整个天下的局势,都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。他必须利用这段时间,尽快提升实力,以应对即将到来的、更大的风暴。
他的目光,再次投向了远方,那座高耸入云的通天峰。那里,将决定青云门,乃至整个正道未来的方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