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氏是个聪慧的女人。
她拉了拉朱瞻基的衣袖,低声道:“瞻基,我们先出去吧。”
“让他们……单独待一会儿。”
朱瞻基点了点头,和年轻的母亲一起,悄悄退出了书房,把空间留给了那对久别重逢的夫妻。
门关上的那一刻。
张太皇太后终于支撑不住,扑进了朱高炽的怀里,放声痛哭。
那哭声,撕心裂肺,充满了无尽的委屈和思念。
朱高炽紧紧地抱着她,这个比他苍老了太多的妻子,眼泪也控制不住地流了下来。
“别怕……别怕……我在这儿……”
“以后,再也没人能欺负你了……”
门外。
太子妃拉着朱瞻基,脸上的担忧掩饰不住。
“瞻基,到底发生了什么事?”
“……未来的我,为什么会变成这样?”
朱瞻基深吸一口气,将正统朝发生的一切,简略地说了一遍。
太子妃听得心惊肉跳,脸色发白。
“那个逆孙……他……他险些葬送了我大明江山!”
她气得浑身发抖。
“幸好……幸好还有祁钰,还有于谦这样的忠臣……”
她拍着胸口,后怕不已。
随即,她又看向书房的方向,眼中满是怜惜。
“你母后她……一个人撑着,太苦了。”
“瞻基,你看,能不能……就让她留下来?”
“她现在无依无靠,回到那个伤心的地方,也是受苦。留在这里,有我们陪着,至少……心里能好过些。”
朱瞻基点了点头。
“儿子也是这么想的。”
没过多久,书房的门开了。
朱高炽扶着情绪平复了许多的张太皇太后走了出来。
虽然她依旧满脸泪痕,但眼神里,却多了一份安定和踏实。
太子妃迎了上去,握住她的手。
“姐姐,留下来吧。”
“我们一起,哪儿也不去了。”
一声“姐姐”,让张太皇太后再次红了眼眶。
她看着眼前年轻的自己,又看了看身旁温柔的丈夫,和英武的儿子。
这里,才是她的家。
她用力地点了点头。
“好,我留下。”
第二天,早朝。
文武百官齐聚奉天殿。
朱瞻基端坐于龙椅之上,脸色冷峻,不怒自威。
所有人都感觉到,今天的气氛,格外凝重。
“奉天承运皇帝,诏曰!”
太监尖锐的嗓音,划破了朝堂的宁静。
“皇太子朱祁镇,顽劣不堪,心性不定,难承大统!”
“皇后孙氏,教子无方,德不配位,难为国母!”
“朕意,废黜朱祁镇太子之位,降为庶人!”
“废黜孙氏皇后之位,打入冷宫!”
“另,皇次子朱祁钰,仁孝聪慧,堪当大任,册封为新任皇太子!”
“胡氏善祥,温良贤淑,母仪天下,册封为新任皇后!”
“钦此!”
这道圣旨,如同一道惊雷,在整个奉天殿炸响!
所有人都懵了!
废太子!
废后!
这……这是什么惊天操作?
朝堂瞬间炸开了锅,嗡嗡的议论声四起。
孙氏的父亲,会昌伯孙忠,第一个就瘫软了下去。
而就在这时,一个身影从后殿冲了出来,正是被废黜的皇后孙氏!
她披头散发,状若疯癫。
“朱瞻基!你凭什么!”
“你凭什么废我的儿子!凭什么废我的后位!”
她歇斯底里地尖叫着。
“镇儿是嫡长子!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!你不能这么对他!”
随着孙氏的出现,朝堂上,立刻有好几位官员站了出来。
为首的,正是翰林院侍讲徐有贞。
“陛下,万万不可啊!”
“废立太子,乃国之大事,岂能如此儿戏?”
“还请陛下三思啊!”
“请陛下三思!”
又有七八个官员跪了下来,都是平日里和孙家走得极近的党羽。
他们以为,法不责众。
只要他们一起施压,皇帝多少会有些顾忌。
然而,他们错了。
错得离谱。
龙椅上的朱瞻基,看着下面这群跳梁小丑,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。
“三思?”
“朕看,倒是不用了。”
“朕今天,正好借这个机会,看看我这朝堂之上,哪些是忠,哪些是奸!”
他的声音不大,却带着一股让人心头发颤的寒意。
“来人!”
朱瞻基猛地一拍龙椅扶手。
“锦衣卫!”
殿外,早已待命的锦衣卫如狼似虎地冲了进来。
“将这些为废后、废太子求情的乱臣贼子,全部给朕拖出去!”
“斩了!”
“一个不留!”
“斩了”两个字,咬得极重。
徐有贞等人,瞬间魂飞魄散!
他们怎么也想不到,皇帝竟然会下这样的杀手!
“陛下饶命啊!”
“臣等知错了!陛下饶命!”
“我们再也不敢了!”
哭爹喊娘的求饶声,响彻大殿。
但朱瞻基的脸上,没有半点动容。
他的眼神,冷得吓人。
锦衣卫的动作没有丝毫迟疑,拖着那些瘫软如泥的官员,就往外走。
很快,殿外就传来了凄厉的惨叫。
那声音,让殿内所有站着的官员,两腿都在打哆嗦。
所有人都低着头,不敢喘一口大气。
太狠了!
这位宣德皇帝,今天展现出的手段,简直比永乐大帝还要酷烈!
孙氏彻底傻了。
她看着被拖出去的党羽,看着龙椅上那个冷酷无情的男人,最后一丝心气,也彻底散了。
她瘫倒在地,眼神空洞,嘴里不断地念叨着。
“完了……全完了……”
儿子被废了。
后位被废了。
她的一切,都没了。
朱瞻基冷漠地瞥了她一眼,然后目光扫过下方战战兢兢的百官。
“于谦,杨士奇,杨荣,杨溥,留下。”
“其余人,退朝!”
官员们如蒙大赦,连滚带爬地逃出了奉天殿。
当他们闻到殿外那刺鼻的血腥味时,好几个人当场就吐了出来。
整个朝堂,因为朱瞻基这雷霆万钧的一手,被彻底震慑!
……
奉天殿内。
朱瞻基坐在龙椅上,面无表情。
殿下,于谦和“三杨”——杨士奇、杨荣、杨溥,一个个脸色凝重。
就在今天一早,皇帝陛下连下两道圣旨。
废后!
废太子!
整个朝堂都炸了锅。
“陛下!”
终于,脾气最直的于谦忍不住了,他站了出来,躬身行礼,语气却十分强硬。
“臣敢问陛下,皇后何错之有?太子何罪之有?为何一朝废黜!”
“请陛下收回成命!”
“请陛下三思啊!”
杨士奇等人也立刻跪倒。
这不是小事,这是动摇国本的大事!
朱瞻基看着下面跪倒的臣子,尤其是那个脊梁挺得笔直的于谦,眼神里多了几分赞许。
不愧是能为大明续命的于少保。
有种!
“都起来吧。”朱瞻基淡淡地开口。
“朕知道你们在想什么。”
他顿了顿,目光扫过全场。
“朕没有疯,朕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。”
“朕只问你们一句,若是朕能带你们亲眼看到,二十年后,你们这位太子爷。”
“是如何断送我大明数十万精锐,如何被瓦剌俘虏,如何叫开边关城门,置江山社稷于不顾。”
“你们,还会劝朕三思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