朱祁镇脸上的笑容僵住了,他不敢置信地看着于谦,眼神从错愕转为愤怒。
“好!好一个于谦!”光幕外的朱棣,猛地一拍大腿,眼神里满是赞许,“有咱当年的风骨!”
“于谦......”朱瞻基喃喃自语,眼神复杂。
他当然认得于谦。
这个臣子,给他留下的印象太深刻了。
“这人是有点东西的。”朱棣摸着下巴,回忆道。
“咱记得,当年咱还在的时候,他就敢当着咱的面,跟人争得脸红脖子粗,一点不带怕的。”
“咱当时还觉得这小子是个愣头青,现在看来,是块好钢!”
朱瞻基闻言,苦涩地笑了笑。
何止是愣头青。
他想起父皇有一次召见于谦议事。
这位于大人议到口干舌燥,也不管什么君臣之礼,直接开口就说:“陛下,臣渴了,可否赐杯茶喝?”
当时满朝文武都惊呆了。
可他的父皇,仁宗朱高炽,不仅没生气,反而亲自走下御阶,给他倒了一杯茶。
他还记得,父皇驾崩时,就是于谦,一身素缟,在灵前守了三天三夜,不眠不休,眼睛熬得通红。
后来平定汉王朱高煦叛乱,也是于谦,在朱高煦兵临城下之时,据理力争,痛陈利害。
把那个不可一世的汉王说得是哑口无言,最后自己缴械投降。
论能力,论忠心,于谦无可挑剔。
朱瞻基深深地叹了口气:“朕,佩服他的胆识和能力。”
“只可惜……朕没能给他一个更好的位置,没能让他……”
没能让他,在自己这个不成器的儿子手底下,有足够的力量去挽回这一切。
“咱就问一句。”朱元璋沉着脸,开口了,“当时满朝文武,就他一个人站出来反对?”
时靖点了点头,语气平淡:“三杨等老臣都劝过,但陛下心意已决,他们也无能为力。”
“真正敢在奉天殿上,当着所有人的面,硬顶着皇帝说‘不’的,只有于谦。”
“岂有此理!”
朱元璋气急。
“一群废物!饭桶!”
“拿着朝廷的俸禄,看着皇帝胡闹,屁都不敢放一个!咱养着他们是干什么吃的!当摆设吗?”
洪武大帝的怒火,宛如实质,让整个空间的温度都下降了几分。
“老爷子,老爷子,息怒。”时靖赶紧开口。
“您忘了?您答应过我的,不生气,不发火,文明观影。”
“咳……咳咳……”朱元璋被他这么一提醒,硬生生把骂人的话憋了回去。
涨得老脸通红,剧烈地咳嗽起来。
“爹,您消消气。”朱标连忙上前,轻轻拍着他的背。
“气坏了身子可不值当。咱们……咱们接着看,看看这个于谦,是怎么说的。”
朱元璋缓了好一会儿,才喘匀了气,恨恨地说:“咱倒要看看,这个昏君要怎么对付咱大明的忠臣!”
奉天殿里,朱祁镇的怒火已经攀升到了顶点。
“于谦!”他从龙椅上站了起来,指着殿下的于谦,厉声质问。
“你可知你在说什么?你为何要阻拦朕?”
于谦躬身一拜,不卑不亢。
“臣,为的是天下,为的是江山社稷,为的是边关数百万将士百姓的性命!”
“陛下,瓦剌此番不过是边境骚扰,我大明只需派遣精兵强将,固守关隘,便可保无虞。”
“御驾亲征,事关国本,万万不可轻动啊!”
“胡说八道!”
一个尖利的声音打断了于谦。
正是那个刚刚靠“夜观天象”博得头彩的徐有贞。
他一步窜了出来,指着于谦的鼻子就骂:“于侍郎,你此言大错特错!”
“你这是涨他人志气,灭自己威风!”
“陛下乃天命所归,太宗文皇帝、宣宗章皇帝之英武血脉,亲征瓦剌,乃是天意!”
“你百般阻挠,是何居心?”
于谦冷冷地瞥了他一眼,都懒得跟他争辩。
只是再次面向朱祁镇,朗声道:“陛下!若仁宗皇帝、宣宗皇帝在天有灵,也绝不会同意您如此草率出征!”
这话,简直是往朱祁镇的心窝子里捅刀子。
“说得好!”
朱棣激动地一拍手。
“知我者,于谦也!”
永乐大帝脸上满是欣赏:“咱五征漠北,哪一次不是准备周详,粮草先行?”
“哪一次不是在有绝对把握的情况下才出兵?这小子,是真懂咱!”
他看着那个瘦削的身影,眼神里满是惋惜:“这么一个忠臣,就这么被那混账东西给……”
他话没说完,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。
“他这次没死。”时靖淡淡地开口。
“嗯?”四个皇帝齐刷刷地看向他。
“是杨士奇保下了他。”时靖解释道。
“杨士奇是三朝元老,朱祁镇虽然昏聩,但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。只是……”
时靖顿了顿,“死罪可免,活罪难逃。”
众人再次看向光幕,只见朱祁镇气得浑身发抖,牙齿咬得咯吱作响。
他死死地盯着于谦,那眼神,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。
就在这时,一个女声响了起来,带着十足的威严与不满。
“于谦。”
众人循声望去,孙氏在宫女的搀扶下,缓缓走了出来。
“你仗着先帝对你的几分宠信,便如此目中无人,连陛下都不放在眼里了吗?”
孙太后凤目含煞,冷冷地盯着于谦。
“你口口声声为了大明江山,我看你分明是想挟先帝之威,来压制当今陛下!”
“你,到底安的什么心!”
这番话,句句诛心!
直接将于谦的忠心耿耿,打成了犯上作乱的野心!
朱瞻基的嘴唇哆嗦着,他看着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女人,心头一阵绞痛。
她难道看不出谁是忠臣,谁是奸佞吗?
她难道不知道,于谦这是在救她的儿子,救大明吗?
“太后圣明!”
徐有贞一看靠山来了,立刻像是打了鸡血一样,跳得更高了。
他对着孙太后和朱祁镇重重一拜,然后转身指着于谦,声色俱厉地吼。
“此獠狂悖无君,蛊惑人心!不杀,不足以正国法!不杀,不足以儆效尤!”
“臣恳请陛下与太后下旨,将此狂徒拖出午门,斩首示众!”
“杀了他!”
“杀了他!”
徐有贞的声音在奉天殿内回荡。
朱祁镇眼中的杀意,在母亲和徐有贞的怂恿下,瞬间沸腾到了顶点。
他猛地一挥手,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。
“来人!”
“把他给朕……拖出去!”
殿外的侍卫闻声而入,甲胄铿锵。
整个奉天殿的气氛,瞬间凝固到了冰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