刹那间,整个宴厅落针可闻,在场众人无不面露惊愕——一个庶子,竟敢在这般隆重的场合如此胆大包天,让顾相当众下不来台。
顾衡的脸色十分难看,他放在桌案上的手背青筋暴起,显然已怒到极点。
逆子!你说什么?!他猛的一拍桌子,震得杯盘作响。
就连一旁的王氏,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惊得指尖一颤,手中的筷子“当啷”一声滑落在地。
整个宴厅顿时鸦雀无声,连侍候的丫鬟都屏住了呼吸。
我说,我不娶!顾晏秋毫不退缩,声音反而更高了几分,你们凭什么不问我的意愿,就随便决定我的婚事?
放肆!婚姻大事,父母之命,哪轮得到你来做主!顾衡气得浑身发抖。
王氏见状,立刻在一旁煽风点火:老爷您看看,这孩子真是越大越不懂事了。这么好的亲事,别人求都求不来,他倒好,居然当众顶撞您。
一旁顾晏明看着父亲震怒的模样,母亲还在不依不饶地指责顾晏秋,心头那股火气几乎要压不住。
她是深怕事情还不够乱吗?
父亲已经气得脸色发青,这个庶弟更是摆出一副宁死不屈的架势。这个时候最该做的是平息事端,可母亲却偏要火上浇油。
他如今刚在吏部考功司任职,最重的就是官声清誉。
若是今日这场父子反目的闹剧传出去,他日后在吏部如何立足?
父亲息怒。他这样想着,上前扶住顾衡的手臂,声音放得极缓,晏秋年纪尚轻,一时想不通也是常事。今日佳节,不如...
话未说完,就被顾衡一把甩开。
随后抬手指着顾晏秋,怒道:逆子!你今日非要气死为父不成?他的手指气的发颤。
他想让顾晏秋服软,给个台阶下。
顾晏秋却冷冷的看着他这幅惺惺作态的样子,正色道:“孩儿没有逼您,是您一直在逼孩儿!”
老爷您看看!这时,王氏尖利的声音再次响起,这就是您平日太宽纵了!如今连您的话都敢当面顶撞,这还了得?今日若是轻饶了他,往后这家里谁还守规矩?
她仍端着主母的架子厉声斥责,丝毫不知即将大祸临头。
她自觉的一个低贱的歌姬生的玩意儿,难道还能翻天不成?
顾晏明已是急得额头冒汗,他环视四周,看着那些窃窃私语的宾客,只觉得脸上发烫。
父亲,顾晏明又急又气:今日之事不如暂且搁下,宾客们都看着呢。
顾衡对他的话仿佛充耳不闻。
他见父亲劝不动,正要上前劝母亲,顾知夏却在这时候先开口了,语气里还带着几分责备:晏秋,你都这么大了,怎么还这么不懂事?快给父亲认个错,这门亲事对咱们家、对王家都是好事。
顾晏明闻言,只觉得额角青筋突突直跳,还以为她要帮自己劝父亲息事宁人,没想到,她竟然这个时候让顾晏秋认错。
这不纯添乱吗?
好事?顾晏秋闻言,环视着这一张张或愤怒、或嘲讽、或冷漠的脸,最后目光定格在顾衡身上。
在你们眼里,我到底是什么?他的声音因激动而颤抖,是维系两家关系的工具?还是你们可以随意摆布的棋子?
他往前一步,死死盯着顾衡,一字一句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:
父亲,您是不是真把我当成马厩里的畜生了?随便找匹母马就能拉去配种?!
这时,王小姐的脸色也变得十分难看。她虽然只是个庶出,可因着父亲宠爱她生母,在王家也是娇养着长大的,何曾受过这等羞辱?
听到顾晏秋方才的粗鄙之言,她猛得掀翻案几,气的浑身发抖。
她指着顾晏秋怒骂道:“你不过是个歌姬生的贱种!真当自己是什么金贵人物了?我肯嫁你是给你脸面!”
这话一出口,满堂哗然。
满堂宾客终于憋不住窃窃私语。
王燕霜这话像记响亮的耳光,不仅把顾衡骂得脸色铁青,更让王氏整张脸都煞白了。
“放肆!”王氏怒吼道:“燕霜,还不闭嘴!”
可娇纵惯了的王燕霜正在气头上,竟梗着脖子继续嚷道:“姑母!他敢这般辱我,您还向着他?不过是个庶子,若不是看他长得……”
“啪!”
她话还没有说完,王氏扬手狠狠给了她一耳光。
王燕霜捂着红肿的脸颊,难以置信地看着王氏,眼中迅速蓄满了泪水:“姑母,您...您竟然打我?”
“还不给我住口!”王氏气得胸口剧烈起伏,“再敢多说一个字,立刻送你回王家!”
王燕霜气冲冲地,理直气壮道:“姑母,您方才也听到了,顾晏秋竟把侄女比作畜生!”
王氏闻言,简直要被这个愚蠢的侄女给气死了。
她强压着怒火,斥责道:“你还有脸说?若不是你口无遮拦先辱人出身,他怎会说出这等话!”
王燕霜被姑母凌厉的眼神吓得缩了缩脖子,却仍不服气地嘟囔:“可他分明......”
“住口!”
王氏看着侄女这张仍不知悔改的脸,只觉得心口阵阵发闷。
哥哥何等精明,怎么就养出这么个蠢钝如猪的女儿?
今日这场联姻不但彻底搞砸了,还让整个顾家成了笑柄。
她此刻悔得肠子都青了。
原想着撮合这桩婚事既能拉拢兄长,又能拿捏住庶子,谁知竟闹到这步田地。
现在倒好,顾晏秋当众悔婚,王燕霜口无遮拦,顾家王家的脸面都被丢尽了。
顾晏秋冷眼看着这场闹剧,忽然低笑出声。
“王小姐误会了。”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,“我方才说的是,在父亲眼里,我如同马厩里的畜生,可以随意配种。至于您——”
他刻意顿了顿,目光轻蔑地扫过王燕霜气得通红的脸。
“您这般金尊玉贵的人物,怎会与畜生相提并论?不过是恰好被安排来与我这个‘贱种’配对的罢了。”
这话比直接的辱骂更让王燕霜难堪。她浑身发抖,指着顾晏秋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。
顾晏秋不再理会王燕霜,又转身看向父亲道:“父亲都看见了?这就是您为我选的,知书达理的良配?”
顾衡脸色难看至极,却再也说不出逼婚的话。
接着顾晏秋又道:“父亲,配种的公马尚能挑拣母马,您却要儿子咽下这口馊饭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