神秘事务司的失败像一团灼热的火焰,在伏地魔的胸腔里闷烧。
邓布利多的干预、哈利·波特的逃脱、尤其是那个预言球的破碎…这一切都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挫败和暴怒。
他带着一身未散的硝烟和冰冷的杀意回到了庄园,黑袍翻滚,所过之处连空气都仿佛要冻结。
他径直走向伊莱的房间,或许是想从这个绝对掌控的领域里,找回一些平衡和掌控感,又或许只是习惯性地要去确认他的“所有物”依旧在原地。
房间内一如既往地昏暗、寂静。
伊莱如同往常一样,静静地躺在床上,盖着丝绸薄被,一动不动,连呼吸的起伏都微不可察。他苍白的脸陷在柔软的枕头里,双眼紧闭,仿佛一尊没有生命的白玉雕像。
这副彻底顺从、毫无生机的模样,本该让伏地魔感到满意,这本就是他一手塑造的“杰作”。
然而,此刻看着这张毫无波澜的脸,伏地魔心中那股因失败而燃起的无名火,非但没有平息,反而混杂进了一丝…烦躁。
一种莫名的、连他自己都难以理解的烦躁。
这具空壳,这个他耗费心思打磨、摧毁了所有反抗意志的囚徒,此刻却让他感到一种刺目的空洞。他想看到什么?是恐惧?是痛苦?还是…别的什么?
忽然,一段尘封已久的记忆,不受控制地闯入他的脑海——那是很多年前,在霍格沃茨的新生入学分院仪式上,他发现伊莱拥有一双极其特别的、如同春日般的翠绿色眼眸。
那双眼睛里,曾经闪烁着智慧、冷静、疏离,偶尔在他面前会流露出一种复杂的、混合着抗拒与吸引的光芒,那光芒锐利而生动,仿佛能看穿一切伪装,直抵灵魂深处。
正是那双眼睛,那种难以彻底掌控、却又散发着独特吸引力的神采,曾在某个瞬间,撩动过年轻的黑魔王那颗冰冷而充满野心的心弦。
可现在…
伏地魔的目光死死锁在床上那具毫无生气的躯壳上。这双眼睛紧闭着,即使睁开,也只剩下死寂和空洞。
他得到了彻底的顺从,却永远失去了那双曾让他哪怕只有一瞬间心动过的、闪耀着灵魂之火的眼睛。
“起来。”伏地魔的声音冰冷地打破寂静,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焦躁。
伊莱没有任何反应,依旧如同沉睡,或者说如同死亡。
这股死寂更加激怒了伏地魔。他猛地抬手,粗暴地掀开了伊莱身上的薄被。“我让你起来!”
伊莱的身体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力量微微震颤了一下,长长的睫毛颤动,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。
然而,那双睁开的眼睛里,依旧是一片虚无的暗绿,映不出任何光亮,也映不出站在床前、怒气勃发的黑魔王的身影。它们只是茫然地对着天花板,仿佛两个通往虚无的洞口。
看着这双彻底熄灭的眼睛,伏地魔胸中的烦躁感达到了顶点。
他得到了他想要的控制,却仿佛失去了某种更重要的、连他自己都无法清晰定义的东西。
这种矛盾的、失控的感觉,让他愈发暴怒。他猛地转身,黑袍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,带着一身低气压摔门而去。
留下伊莱依旧静静地躺在床上,睁着那双空洞的眼睛,仿佛刚才的一切,都与他无关。而伏地魔心中那丝因怀念而起的烦躁,如同投入死水的石子,只激起了一圈微小的涟漪,便迅速被更庞大的黑暗与愤怒所吞没。
次日清晨,伊莱在某种陌生的触感中醒来。
有人正在梳理他的头发,动作轻柔得可怕。指腹擦过头皮时带着某种诡异的珍惜,仿佛在抚摸一件失而复得的古董。
他睁开眼,看见伏地魔坐在床沿。
黑魔王今天换了件银线刺绣的晨袍,碎发垂在额前遮住了那道猩红的瞳孔。他变了副样子。
当伊莱的目光与他对上时,他竟然微微笑了一下——不是惯常的讥讽冷笑,而是某种近乎...温存的神情。
你睡了很久。伏地魔的声音低沉柔和,魔杖轻点,床头柜上的银壶自动倾倒,一杯热可可散发着甜香飘到伊莱唇边。
尝尝看,伏地魔将杯子推近了些,我让家养小精灵按你喜欢的配方调的。
杯沿抵住下唇的瞬间,伊莱突然剧烈颤抖起来。比钻心剜骨更可怕的,是这个人突然开始拼凑记忆中汤姆·里德尔的碎片。
当暴君开始扮演旧日情人,意味着他找到了新的方式来碾碎残存的人性。
不肯喝?伏地魔也不坚持,随手将杯子化为银色蒸汽。他俯身时晨袍领口滑落,露出锁骨下方一道结痂的伤痕——正是昨天在魔法部被邓布利多击中的位置。
那我们做点别的。他冰凉的手指抚过伊莱的眼睑,比如教你认认新养的宠物?我最近养了些蛇,你一定会喜欢那些小东西...
当蛇语在房间里嘶嘶响起时,伊莱终于明白,伏地魔正在用最精致的方式完成最后的驯化——不是用痛苦摧毁他,而是用扭曲的温柔溺毙他。
“…不。”这两个字像锈蚀的齿轮般从伊莱喉咙里碾出来,带着长期不用的沙哑。
他整个人都因这微不足道的反抗而紧绷,仿佛刚刚徒手接住了砍来的利刃。
伏地魔的动作顿住了。银勺撞在杯壁上,发出刺耳的声响。他缓缓放下手中的瓷器,那双猩红的瞳孔在阴影中收缩成两道细线。
“什么?”他的声音很轻,轻得像毒蛇游过天鹅绒。
空气骤然凝固。壁炉里毫无温度的火焰似乎都停止了跳动,等待着接下来的风暴。几条小蛇在角落盘起身子,发出不安的嘶声。
伊莱的指尖深深陷进掌心,几乎要掐出血来。他看见伏地魔垂在身侧的手抬了起来,以为会迎来钻心剜骨——但那只手只是轻轻抚上他的脸颊,冰冷得像大理石。
“再说一次。”伏地魔俯身靠近,气息拂过他的耳廓,“我想听你再说一次。”
这不是宽容,而是猫在玩弄爪下的老鼠。伊莱清楚地知道,此刻任何反抗的火星都只会引来更残忍的扑杀。但他看着对方眼中那片虚伪的温柔,胃里翻涌的恶心感竟压过了恐惧。
伊莱闭上眼,几乎用尽了全身力气:“…不要这么对我。”他的泪腺开始重新工作,此刻他不再麻木,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般滚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