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想起更久远的一件事。那时他刚被福兰“捡到”不久,经过多次死而复生他的记忆全无,像个初生的婴儿。
有一次,他因一场意外高烧不退,魔力极度不稳定,甚至在昏睡中无意识地让房间里的家具悬浮、变形。
是福兰先生连续数个日夜守在他身边,用一种他从未听过的咒文低声吟唱,才让他的魔力逐渐平复下来。
几百年来,在福兰的引导下,伊莱的魔力一直温顺可控,他甚至忘记了这段插曲。现在,恐惧如同冰水浇遍全身。
福兰的消失,是否就是遭到反噬的开场白?
胃部的痉挛再次袭来,比之前更猛烈。伊莱蜷缩在椅子上,冷汗浸湿了袍子。在痛苦的间隙,那个沙漠的幻影再次闪现,这次,他听清了那个模糊身影说的话…
你再这样下去会打乱本该发生的事情的…我们已经说好了就按事情原轨进行下去…不允许这样继续下去了…我必须把你带走…
伊莱挣扎着爬到书桌边,抽出羊皮纸和羽毛笔。他必须记录下这些碎片,必须弄明白自己这身体的反常与福兰的失踪究竟有何关联。墨水在纸上晕开,他的手颤抖得厉害。
“福兰…”他无声地呼唤,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独和恐慌。他想要去寻找福兰,如果不找,他可能永远无法理解正在自己身上发生的变化,也无法找回那个为他构筑了几百年安稳生活的人。
他放下笔,目光落在壁炉旁的一盆绿色植物上——那是福兰先生最喜欢的植物绿萝,他说这植物生命力顽强,能给家里带来生气。
此刻,伊莱眼睁睁地看着那盆绿萝的叶片,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,迅速蜷曲、枯黄、衰败下去。
仿佛他周身不受控制的魔力,正在无意识地吞噬着生命力。
伊莱瞳孔骤缩。他不能再等下去了。
伊莱强忍着身体的不适和内心的惊涛骇浪,意识到单凭自己的力量,恐怕无法应对眼前这错综复杂的局面。
他需要帮助,他需要去找邓布利多。
事不宜迟。伊莱再次抓起飞路粉,深吸一口气,清晰地喊道:“霍格沃茨,校长办公室!”
绿色的火焰裹挟着他旋转,片刻之后,他踉跄着从霍格沃茨校长办公室的壁炉里跌了出来。熟悉的圆形房间映入眼帘:墙上挂着历代校长的肖像,他们有的在打鼾,有的则好奇地打量着这位不速之客;银制的精美仪器在细长的桌子上嗡嗡作响,喷出淡淡的烟雾;凤凰福克斯栖息在镀金栖枝上,发出一声轻柔的鸣叫。
然而,办公室内空无一人。
伊莱的心沉了一下。他来得不巧。
“哦,看看这是谁?伊莱…呃,抱歉,你的姓氏总是有点难记。”墙上一位戴着卷发套、神情精明的老校长肖像开口说道。
“伊莱·菲尼克斯·斯卡莫林,和你的菲尼亚斯差不多,菲尼亚斯校长。”伊莱急切地问,“阿不思在哪里?”
“阿不思?”菲尼亚斯耸耸肩,“谁知道呢?他总是神出鬼没的。也许在对付一只特别棘手的蟑螂堆,也许在某个遥远的角落处理‘更大的利益’。”他的语气带着一丝惯常的讥讽。
另一位戴着眼镜、面容慈祥的女校长肖像温和地补充道:“别着急,阿不思确实外出了,看起来是有些紧急事务。不过,他应该很快会回来。我从未见过你像现在这样状态不好,需要喝杯茶定定神吗?”她示意了一下桌子上的茶壶。
伊莱哪有心情喝茶。身体的异样和内心的焦虑让他几乎无法站稳。他靠在壁炉旁,感到一阵阵眩晕。福克斯又轻鸣了一声,似乎在表达关切。
“我…我等不了太久。”伊莱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。
肖像们交换着眼神。菲尼亚斯挑了挑眉,“失踪?异常?听起来很有趣。说说看?”
就在这时,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推开,邓布利多走了进来。他穿着一身深紫色的长袍,半月形的眼镜后的蓝眼睛锐利而温和,但眉宇间带着一丝疲惫,似乎刚刚经历了一场劳心费神的交涉。
“伊莱?”邓布利多略显惊讶,但很快注意到了伊莱苍白的脸色和不稳的气息,“你看上去需要立刻去一趟庞弗雷夫人那里。发生什么事了?”
看到邓布利多的瞬间,伊莱紧绷的神经稍微松弛了一些,但焦虑感更甚。“我需要你的帮助。福兰先生不见了,而且我的状态不管是生理还是心理都变得有些不受控制。”
邓布利多的眼神瞬间变得凝重。他示意伊莱坐下,挥动魔杖,一杯热气腾腾、散发着镇定香气的蜂蜜茶出现在伊莱手边。“慢慢说,伊莱,把你知道的一切都告诉我。福兰先生…我记得他,一位非常独特的绅士。”
伊莱尽力保持冷静,但语速依然很快。他描述了回到庄园后的空寂,福兰卧室里不寻常的整洁与那处被打翻的墨水痕迹,无法送达的守护神消息,以及自己试图感知时遇到的那片“虚无”。
邓布利多安静地听着,指尖相对,沉思着。当伊莱提到福兰多年前就告诉过他“不要寻找”时,邓布利多的蓝眼睛里闪过一丝了然的光芒。
“伊莱,”邓布利多缓缓开口,声音低沉而严肃,“关于福兰先生,我所知有限,但我知道他绝非凡俗。”
他站起身,走到那个储存着冥想盆的柜子旁,但没有打开它。“你提到无法感知到他,这通常意味着强大的魔法干扰,或者…他身处一个完全隔绝于正常时空的地方。而‘不要寻找’的警告…”邓布利多转过身,目光深邃地看着伊莱,“这往往意味着,寻找的过程本身,就蕴含着巨大的风险,不仅是对寻找者,也可能对被寻找者。”
伊莱的心揪紧了。“但是我不能什么都不做!我…我感觉很不好,好像有什么东西…在我身体里上蹿下跳。”他终于忍不住透露了一丝迹象,手不自觉地按住了又开始隐隐作痛的胸口。
邓布利多仔细观察着伊莱,目光似乎能穿透他的外表,看到他体内那股躁动不安的力量。他轻轻叹了口气,“我明白了。这或许正是关键所在。福兰先生的存在,或许一直是一种…抑制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