暮色漫进窗棂时,林默正对着一碗凉透的粥出神。瓷碗边缘映出他清瘦的侧脸,下颌线绷得很紧,像是在跟谁赌气。
苏婉端着重新热好的汤面进来,刚靠近就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皂角香——那是苏菲以前总用的牌子。她放轻脚步,把面碗搁在他手边,碗底的余温透过瓷面传过来,暖得恰到好处。
“尝尝?放了你喜欢的笋干。”她没提“苏菲”两个字,只安静地坐在对面,给自己倒了杯温水。
林默的视线落在汤面氤氲的热气里,忽然就晃了神。
那年冬天他发着高烧,意识模糊间,感觉有人用温水给他擦脸,指尖带着皂角的清爽,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他。他迷迷糊糊抓住那只手,听见苏菲低笑:“烧得糊涂了?抓这么紧,是怕我跑了?”
她蹲在床边,拿热毛巾给他擦胳膊,热水拧得刚好,不烫也不凉。窗外的雪下得紧,屋里的暖气却很足,她的头发垂下来,扫过他的颈窝,有点痒。“你说你,多大个人了还不会照顾自己,”她嗔怪着,语气里却全是软的,“等你好了,罚你把浴室的瓷砖刷三遍。”
他当时烧得说不出话,只觉得被她擦过的皮肤都透着暖意,连骨头缝里都舒坦。
“林默?”苏婉的声音把他拉回现实,汤面的热气已经散了些,“面要坨了。”
他猛地回神,看向苏婉。她正拿着帕子,小心翼翼地擦去他嘴角沾上的粥渍,动作轻得像苏菲当年给他擦脸时一样。指尖的温度透过帕子渗过来,带着点熟悉的柔软。
“以前……”他忽然开口,声音哑得厉害,“她总说我洗澡像打仗,每次都把水溅得满地都是。”
苏婉停下动作,安静地听着。
“她会提前把热水调好,水温计放在旁边,说38度最舒服。”他拿起筷子,却没动,眼神飘向窗外,像是在看很远的地方,“她帮我搓背,力道刚好,说太重了伤皮肤,太轻了洗不干净……”
说到这儿,他忽然顿住,喉结滚了滚,把到了嘴边的哽咽咽了回去。
苏婉起身去浴室,没一会儿端来一盆温水,手里还拿着那块熟悉的皂角。“我也不太会,”她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,“要不……你试试?就当是……复习怎么好好洗澡?”
林默看着那盆冒着热气的水,看着苏婉眼里坦诚的光,忽然就红了眼眶。
他慢慢脱下外套,苏婉拿起毛巾,学着记忆里的样子拧干,轻轻擦过他的后背。力道或许没那么精准,却带着一样的耐心。温水顺着皮肤滑下去,混着皂角的清香,恍惚间,好像有两个影子在水汽里重叠了——一个在记忆里笑着嗔怪,一个在眼前认真地学着。
“水温……还可以吗?”苏婉的声音带着点试探。
林默闭上眼睛,感觉温热的水流过脖颈,带走了连日来的滞涩。他轻轻“嗯”了一声,声音里带着点释然的喟叹。
原来有些缺失的角落,是会有人带着温柔,一点一点,慢慢补起来的。苏婉指尖缠着浴袍带子,睫毛上还沾着水汽,抬眼时撞进林默深不见底的眼眸里,心跳漏了半拍。浴室的瓷砖泛着潮意,氤氲的热气裹着两人,她下意识地往门口退了半步,却被他伸手圈住腰。
“怕什么?”林默的声音带着浴后的低哑,指腹摩挲着她浴袍的系带,“刚才在浴室里磨蹭那么久,不就是等我进来?”
苏婉耳尖发烫,抬手推他胸膛:“谁等你了,我只是在擦头发。”话虽如此,指尖却没用力,反而被他带着往卧室走。
床单被暖气烘得温热,她被轻轻按坐在床沿时,闻到了他身上清冽的雪松味——是她前几天给他买的沐浴露味道。
“头发还湿着。”林默转身去拿吹风机,插电时的电流声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。暖风拂过发梢,他的手指穿过发丝,动作轻得像怕弄疼她。
苏婉靠着床头眯起眼,听着吹风机的嗡鸣,忽然觉得这样的夜晚,好像也没那么难熬。写标题