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默握着手机的手指微微收紧,听筒里苏菲的声音还带着笑意,像淬了冰的糖:“当然啊,总不能一直一个人吧?国内挺好的,节奏慢,邻里也热络,说不定真能遇到合得来的。”
空气仿佛凝固了几秒。林默看着窗外掠过的梧桐叶,阳光透过叶隙在他手背上晃出细碎的光斑,却暖不了那点突然冒出来的涩意。
“是吗。”他听到自己的声音有点发飘,像踩在棉花上,“那……挺好的。”
“你呢?”苏菲在那头轻轻笑了,“听说你家里那位快生了?准备好当爸爸了吗?”
“嗯,快了。”林默低头摩挲着手机边缘,金属壳子被体温焐得温热,“她现在很辛苦,晚上总睡不好。”
“那你可得多上心。”苏菲的语气认真了些,“女人怀孕不容易,别像以前那样总把工作当回事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林默应着,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堵着。他想起第一次带苏菲见父母时,她穿着白裙子站在客厅中央,拘谨地给长辈递水果;想起两人在巴黎街头吵完架,她红着眼眶却还是把围巾塞给他;想起她说“等我爸妈退休了,就回国内定居”……
那些画面像老电影的碎片,一帧帧在脑子里闪。
“林默?”苏菲的声音拉回他的神,“还有事吗?没事我先挂了,我妈该换药了。”
“没、没事了。”林默清了清嗓子,尽量让语气听起来自然,“你……照顾好阿姨,也照顾好自己。”
“知道啦,啰嗦。”苏菲笑了一声,那边传来轻微的忙音,电话挂断了。
林默捏着手机,在原地站了很久。客厅里静悄悄的,只有墙上挂钟滴答作响。晓棠在卧室午睡,呼吸均匀,手轻轻搭在隆起的小腹上。
他走过去,蹲在床边,指尖轻轻碰了碰晓棠的手背。她动了动,嘟囔了句梦话,往他这边蹭了蹭。
“醒了?”林默放低声音。
晓棠迷迷糊糊睁开眼,看到他的样子,皱了皱眉:“怎么了?脸色这么差。”
“没什么。”他笑了笑,握住她的手贴在自己脸上,“就是突然觉得,现在这样真好。”
晓棠没追问,只是回握住他的手,往他掌心蹭了蹭:“饿不饿?厨房炖了银耳汤。”
“嗯,想喝你盛的。”林默凑过去,在她额头轻轻吻了下。
窗外的风掀起窗帘一角,带着桂花的甜香。林默看着晓棠的睡颜,心里那点失落像被风吹散了些。是啊,人总是要往前看的,那些回不去的过去,终究会被眼前的温暖慢慢覆盖。
只是那晚,林默躺在床上,听着身边晓棠平稳的呼吸,却失眠了很久。手机屏幕暗着,他没再点开那个熟悉的号码。有些告别,或许就是这样,不用郑重其事,却在某个寻常的午后,随着一句“会在国内找男人”,悄悄画上了句点。(飞机降落在首都机场,林默拖着行李箱走出到达口,一眼就看见苏菲站在人群里,穿着简单的棉麻长裙,手里捏着杯热豆浆,眼神里藏着点复杂的情绪)
林默几步走过去,把行李箱往旁边一放,直接攥住她的手腕,声音带着点旅途的沙哑:“跟我回去。”
苏菲挣了挣,没挣开,抬头看他眼底的红血丝,叹了口气:“我不是说了吗,国内挺好的……”
“好什么好?”林默打断她,指腹摩挲着她手腕上的红痕——那是上次他攥出来的印子,“你当我傻?你妈早就好了,你就是躲我。”
(苏菲别过脸,豆浆杯在手里转了半圈)“我在这儿找了份编辑的工作,房东人也不错……”
“四合院我买好了,就在后海那边,带院子的。”林默从口袋里摸出串钥匙塞给她,“佣人下午就到,你什么都不用干。想工作就去,不想干就待着——但别再跟我玩消失,成吗?”
(苏菲捏着那串沉甸甸的钥匙,指尖发颤)“林默,你这样……”
“我知道你嫌我黏人。”林默松了点劲,拇指蹭过她的手背,语气软下来,“我不逼你天天待在一起,我在上海忙项目,一个月过来一次,一次待五天,行吗?剩下的时间,你想干嘛干嘛。”
(苏菲抬头看他,眼眶有点红)“你这又是何必呢……当初在法国,不就是因为你天天盯着我,我才……”
“是我错了。”林默低头,额头抵着她的发顶,声音闷得像含着水,“我改。你想怀孕,我们就生。想安安静静待着,我就少来烦你。但别再走了,苏菲,我受不住第二次了。”
(苏菲沉默了半晌,看着他眼下的青黑,还有行李箱上贴满的航空标签——从巴黎到上海,再从上海飞过来,他几乎是追着她的脚步绕了半个地球)
“四合院……带石榴树吗?”她忽然问。
林默愣了一下,赶紧点头:“有,后院就有棵老石榴树,秋天能摘果子。你要是喜欢,再种点别的也行,佣人会打理。”
(苏菲把豆浆递到他嘴边,看着他仰头喝了两口,才轻轻说)“那……回去吧。不过说好了,一个月一次,多一天都不行。”
(林默眼睛亮起来,一把将她搂进怀里,下巴抵着她的发顶,声音发紧)“行,都听你的。”
(阳光透过航站楼的玻璃照进来,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,苏菲手里的钥匙串晃了晃,叮当作响)